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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达的火车时间不凑巧,多等一天的话完全来不及,谢春杏跟姚卫国只能从北京转车赶了回来。
可算是赶上了老太爷出殡。
姚敬业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他爸爸才是老太爷的大儿子,他自己是大孙子兼族长,可他非要姚卫国这个重孙代替姚敬宗摔盆,好像这样老太爷走得才算体面。
姚卫国不想揽这个活儿,推给了姚卫华,姚卫华也不想啊,最后推来推去,兄弟俩全都没能逃掉。
一个摔盆,一个捧遗像,齐呼了。
这年头的农村老人还是土葬,下葬的时候,子孙们都要在坟前哭喊,还要扑上去扒棺材,表达不舍和伤心。
姚敬业口头上提醒了几次,兄弟俩愣是傻站着,既不肯哭喊,也不愿扒棺材,最后姚敬业只得让他自己的儿子顶上。
勉强完成了葬礼。
回来的时候还嘀咕呢:“杏儿啊,孩子不懂你也不劝劝,我这是为老太爷好,也是为两个孩子好,以后老太爷会保佑他们的。”
谢春杏不信这些,但也不想跟姚敬业吵,毕竟他是大哥,干脆惜字如金。
而且回到这里总会想起伤心事,她本来就不高兴,懒得说话。
姚敬业没办法,只得叹气:“算了,能回来就不错了。敬宗那边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托赖,挺好的。”谢春杏看看时候不早了,便借口要回去带孩子,提前告辞。
可怜姚敬业,还准备了隆重的哭戏台子,最后姚敬宗这一支的子女愣是一个都没有来捧场。
全都走了。
路上,谢春杏嘀嘀咕咕:“真是的,又没有感情,非得要我哭,哪里哭得出来呢?”
姚栀栀也无奈,可不是吗?她这个爱哭的妈都哭不出来,他们几个更是哭不出来了。
不过姚栀栀还记得三年前的事儿,那时候老太爷抓着她的手,锲而不舍地想要说点什么。
可她愣是一句没听懂,这次回来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倒是可惜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姚檬檬骑车追了上来。
吭哧吭哧的,也不怕动了胎气。
姚栀栀赶紧停下:“你不要命了?“
姚檬檬气喘吁吁的,擦了擦汗,随便把车子一停,便把她拽去了旁边。
姚栀栀嫌弃得很,不禁蹙眉:“干嘛呀?”
姚檬檬又不是第一天被她嫌弃了,根本不带怕的,就这么牛气冲冲地走了两三分钟,直到彻底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开了,这才说道:“我刚听说,老太爷留了遗嘱给你。”
“什么?”姚栀栀觉得她在说梦话,老太爷早就神智不清了,能留什么遗嘱?
姚檬檬却非常笃定:“是真的!”
“那你说吧,什么遗嘱?”姚栀栀无奈,总不能是让她继承老姚家的锅碗瓢盆吧?
不感兴趣啊谢谢。
姚檬檬急眼了:“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啊?这种事我会跟你开玩笑吗?”
“那你说呀。”姚栀栀也无语了,磨磨唧唧的能不能痛快点。
姚檬檬看了左右前后,确定不会有人偷听,这才小声道:“老太爷当年回乡下,不是在祖宅神龛下面发现了两箱金元宝吗?”
“啊,然后呢?”姚栀栀一头雾水,提这个干什么?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
姚檬檬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我跟你讲这个,就是想提醒你,老太爷以前是阔过的。他手里宽裕的时候,借了十万大洋给他的一个朋友办厂子,实业救国,说好了日后利润按股份分成,后来那人连着公司一起逃到了境外,至今还没有给老太爷
分过红呢。听说那个人现在做了大老板,遗嘱就是跟这个有关的。而且当年的借条还在呢,不过借条在哪儿没说。至于为什么让你继承,我就不知道了。”
“你从哪儿听来的?”姚栀栀简直匪夷所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姚檬檬叹气:“是我偷听来的,昨天去磕头的时候突然拉肚子。你也知道怀孕到了某个月份之后,肠胃容易失调,我就去他家后院茅厕蹲着。不小心听见的。”
“是谁说的这个事儿?”姚栀栀蹙眉,虽然她不知道当时的十万大洋价值几何,但是听起来好像挺值钱的样子。
姚檬檬笑了:“还能是谁?敬业伯伯啊!他儿子想把遗嘱烧了,他没让,说要留着,等联系上那个境外的大老板,到时候跟你二一添作五,他们得一半,你得一半。除非你不肯,到时候再烧了遗嘱不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真恶心。”
姚栀栀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姚敬业真的是顽固不化了。
钱不钱的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被人算计的感觉,难受啊。
姚栀栀又不好贸然去找他们对峙,到时候人家不承认,再把遗嘱藏起来,她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再说了,那个境外的大老板认不认账还是两说呢。
思来想去,她叮嘱道:“你先不要声张,等我弄清楚那个大老板是谁再说。”
“好。”姚檬檬松了口气,好了,她的使命完成了,该回去歇着了。
忍不住抱了抱姚栀栀:“好想你啊,嘤。”
“多大人了,还嘤。”姚栀栀还是嫌弃她。
没办法,两人曾经有段非常糟糕的回忆,姚檬檬倒是忘性大,可她记仇得很呢。
看到姚檬檬就想到这祸害曾经张牙舞爪的蠢样,不胜其烦。
姚檬檬压根不在乎这些,只想耍赖皮,抱着姚栀栀的脖子不肯撒手:“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也不夸夸我吗?我好伤心的!”
“......不夸,容易骄傲自满。”姚栀栀才不想成全她。
姚檬檬撇撇嘴,摸了摸她的肚子。
被一巴掌拍开后,立马不高兴了,嚷嚷道:“你欺负我!”
姚栀栀头疼,不想理她,直接把人推开:“别闹了,你有时间烦我,不如去问问你二姐,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姚檬檬还不知道姚桃桃离婚的事呢,以为姚栀栀只是想支开她。
等她回到家里,看到曹广义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样子,再看看姚桃桃全程目中无曹的态度,忽然警铃大作。
赶紧问道:“你俩吵架了?”
曹广义立马否认:“没有啊。没有!”
姚桃桃则直接给他一锤重击:“离婚了,他想找个女人生孩子,我成全他。”
曹广义:………………老婆你好残忍!
赶紧跟姚檬檬解释,刚提了一句借腹生子,就被姚檬檬抄起刘宏伟的裤腰带,揍他丫的!
揍得曹广义捂着大腚,满村子狂奔。
这下好了,姚二担的二女婿离婚找人借腹生子的消息瞬间不胫而走。
院子里没多久就挤满了人。
姚家宗族势力强大,姚二担哪怕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上了姚家族谱的正经的嗣子。
现在他死了,他的女儿被女婿欺负了,打的不是他和他女儿的脸,而是姚家宗族的脸。
哪怕他们平时再讨厌姚二担,这时候也是会站出来的。
可怜曹广义,一下成了过街老鼠。
这家的儿子来揍他,那家的孙子吐他口水,东家的儿媳骂他畜牲,西家的女儿往他身上泼大类。
姚桃桃不费吹灰之力,收获了全村人的同情和支持。
“结婚还没到两年你急什么?你是活不到明年了吗你急着见阎王呢你?”
指指点点的辱骂声里,曹广义一句话也不敢反驳,最后还是姚桃桃站出来维护了两句。
夸他是大孝子,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妈妈高兴。
不说还好,一说,曹广义更是千夫所指。
曹广义看着那些一张一合的嘴巴,脑瓜子嗡嗡的,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他好像真的错了。
真的真的错了。
等到愤怒的族人终于离去,曹广义噗通一声给姚桃桃跪下了:“桃儿,我错了,我改行吗?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打狗我不敢?鸡,你让我往东我不敢朝西。桃儿,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桃儿......”
姚桃桃不想理他,姚檬檬倒是直接,气头上打了两桶井水,给他从头浇到尾。
透心凉,心飞扬。
大粪是冲掉了,人也冲傻了。
下午就发起烧来,迷迷糊糊的,一直嚷嚷着桃儿我爱你,桃儿我不能没有你。
姚桃桃把他抬到屋里躺下,去村头把赤脚医生喊过来给他挂水。
姚檬檬怕她心软,提醒道:“二姐,你可不要被他三言两语又骗回去复婚了!他能有这种想法,说明他根子上是歪的,你可千万不能回头啊!”
“放心吧,我有数。”姚桃桃觉得挺讽刺的,这个蠢货,居然真的以为借腹生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他真正明白夫妻间的排他性,估计才有重新做人的可能。
*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已经离了。
夫妻一场,他发了烧,她就照顾一二,也算是好聚好散吧。
陆鹤年写完他父母的故事,一下用掉了十几张信纸。
这需要一个大一点的信封,还得做个特殊的火漆封缄,以防被人拆开。
翻找火漆的时候,想起他爸妈还留下了一个金丝楠木箱子,里面应该有那种民国时期流行的印有国外风情照的信封,便找了个凳子去柜子顶上翻找。
箱子外面套了一个普通的杉木箱子,免得引人注目。
取下来开了锁,他把一些旧物整齐地码放在床边。
拿起信封试大小的时候,才发现有的里面居然有明信片。
他也没有在意,一封一封的清理,看看哪些还能用。
清理到第十一个的时候,里面翻出来三张泛黄的牛皮纸。
咦,以前怎么没有注意过?藏得真严实。
最上面的居然是一封遗嘱?
另外两张是什么?
赶紧翻开看看……………居然是两张借条?
出借人居然是刚刚去世的老太爷?还有他自己早死的太爷爷?
怪了,太爷爷的这张在他家倒是正常,姚家老太爷的怎么也在这里?
再看借款人……………
居然是......居然是那个境外的金融大鳄?
而且两个借条都是那个大鳄打的。
陆鹤年吓了一跳,再三翻看后,确认确实是他知道的那个男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种陈年旧账,会有人认吗?
就算认了,就国内这个形式,也没办法享受什么分红吧?
不过......还是留着吧,现在这个状态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万一哪天能用上。
不过他这里不保险,思来想去,还是交给姚卫华比较保险。
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没人敢去小院那边犯贱。
不像他,孤家寡人的,父母还是含冤而死的。
何况出借人里有姚家老太爷,借条让姚家子孙保管是合情合理的。
至于遗嘱……………
是他太爷爷临终前立下的遗嘱,只要借款人把公司做起来了,日后分红,有几个子孙就给几个孩子均分继承,不分男女。
最后这四个字,简直重如千金。
那可是一个满清遗老留下的嘱咐??不分男女!
可见不管什么时代,都有人对子女一视同仁。
陆鹤年不禁对这位早死的太爷爷肃然起敬。
赶紧把东西收好,等姚卫华过来。
天黑透了之后,家门口来了两个人。
一个一米八多点,一个一米九出头。
他的身高正好居中,不高也不矮。
赶紧把门关上,打量着面前面生的男人:“大表哥?”
姚卫国笑着点点头:“是我。”
“你们来得正好。”陆鹤年赶紧把两个人领进屋里。
把那三张牛皮纸拿出来后,便坐在一旁,听听这对兄弟的高见。
姚卫华反应最大,咦了一声,怪道:“我还以为小妹被姚檬檬骗了,看来老太爷真的有遗嘱,只是不知道在谁手上。”
姚卫国也很意外:“这不怪你,姚二担和王芳的罪行罄竹难书,我也不敢轻信他们的子女。”
姚卫华很是不解:“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老太爷为什么要立遗嘱,指定小妹继承?难道他早就知道小妹是咱家的孩子,想要弥补她?”
“有可能,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不代表他耳聋心盲。”姚卫国反复阅读了几遍借条和遗嘱,从繁体字判断,确实是满清遗老写的,而且,这一看就是上了年岁了,不可能是造假的。
就是可惜,不知道这种借条有没有法律效应。
而且......就现在这个大环境,境外的人就算欠太爷爷一轮船的黄金,也未必有渠道归还。
只怕最后只是空欢喜一场。
姚卫华却已经发散到了别的问题,他严肃地看着陆鹤年:“你爸妈知道这三张牛皮纸的存在吗?”
“应该是知道的。”陆鹤年也不清楚,只能根据事实推断,“这是我从他们的遗物里翻出来的。”
“那你爸妈的死………………也许另有文章。”姚卫华不得不提醒他这个残忍的现实,“也许是那人担心这边找他索要分红。你看,上面写得很清楚,由咱们两家的太爷爷分别出资十万大洋,他自己只出了两万五,咱们两家就算分开单算,也都是大股东!”
陆鹤年以前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现在也有点怀疑:“你的意思是,那个胡主任,也许是境外买办的爪牙?”
“没错。我原本以为他只是贪了点,现在再看,说不定还是个大鳄鱼呢。”姚卫华非常愤怒,如果真是为了这两张借条害人,说明境外那个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也不一定,也许胡主任只是单纯的跟表弟的父母有仇。”姚卫国还是客观补充了一句,“现在没有任何的根据,都只是揣测。这样,你要是信得过我们的话,东西我们带回去给小妹,卫华说她有办法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你这里看起
来不太安全。”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们拿去吧。”陆鹤年赶紧把东西收好,满屋子转了转,找了个洗不出颜色的老旧帆布包,把东西用布包起来放了进去。
这样不起眼,免得被人抢了,最近社会不太安定,人心躁动,总有人偷窃。
姚卫国跟姚卫华又跟他聊了会儿,得知他目前只能靠替班为生,实在是不忍心,又给他留了一百块钱。
所谓替班,就是替人上班,有些人虽然有工作,但是没有上进心,今天这个想偷懒,明天那个想出去约会,就会找他。
工资日结,忒可怜了。
兄弟俩长吁短叹的,出了门还在商量怎么跟小妹说这个事。
刚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冲过来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不由分说撞到兄弟俩中间,一把夺走了那个老旧的帆布包,撒丫子就跑。
吓得姚卫华扭头便追:“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