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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桑口谕炎帝令,刑天立即明白。九黎多数部族,来自神农氏。
姜重典担任蚩尤后,发起神农归黎的举动,得到氏族响应。但是,也有一部分神农人,可以服从蚩尤调遣,却不愿归黎。执意保留神农氏。于是,九黎蚩尤、神农氏炎帝、隗魁氏赤帝,组成姜姓联盟。
三方可以在三个部族,任意驻扎护营。假如,姜姓联盟遭到外敌入侵,这些护营将义无反顾,帮助所在氏族,一道抗击。
神农氏在九黎有两个护营——北黎的金天营、东黎的天支营。
金天营的护天领是柏延。天支营护天领是霍康。
这次,炎帝派刑天出任护天将,可见他对他的器重。刑天同时感到一种压力。他和苏飞鹏弯下腰,伸手扶起一个个跪拜的族兵。
最后,接过云桑的神农令,高举在手。
霍康如释重负。刚才,他表面上冰冷无情,故意对刑天痛下狠手,主要是让族兵信服。他的护天将实至名归。
果然,他没让他失望,赤手空拳之下,仍占据胜势。
腹中一阵绞痛,想必是毒伤发作。霍康面容变得惨白,他装得镇定自若,平静道:“徇年,且带云桑、刑天等回营!”
“遵命!”徇年拱手,领着众人走向少青山。
雪地里,只剩下霍康、溪珉。
“霍康……”溪珉一直担心他的伤势。待众人走远,杏仁眼睫,噙满泪花。她红唇轻蠕片刻,果敢轻唤他的正名,赶紧扶着他。
“叫阿壬!”霍康强忍疼痛,厉声纠错。
“溪珉没有阿壬!”她的圆脸,激昂着红潮,挺直的鼻尖拧动:“只有收养我,心疼我的霍康大哥!”
“你是我养育了多年的女儿,非份之念,休想!”霍康彻底动怒,他指着她:“滚!”
“阿壬、阿壬、阿壬……满意否?”溪珉也不示弱,赌着气,一连叫了十几声,叫得霍康无奈地摇摇头,脸上严霜融化。她重新扶起他。两人相持着,追随进入少青山。
来到少青山,路径淹没。高耸入云的雪峰,横亘在众人面前。
刑天正思索着如何攀爬?只见徇年来到一处脚印凌乱的雪堆,从里面抽出一根绳索。几名族兵跑过去,一起拉动绳索。
离奇的事情发生,山崖覆盖的白雪,缓缓移动,出现一座黑幽幽的山洞。
刑天惊奇地上前,扒开上面伪装的白雪,展露里面的木制栅栏。
“护天将,请进!”云桑的卧蚕,诡秘闪笑,她指着洞口:“请护天将先行一步。”
“有何不敢!”她一番饶有心思的激将,倒让刑天更加无畏。大步进洞。
山洞为青灰色岩石。沿着狭长的甬道,坎坷的阶级一直向下,热汽扑面而来。
紧接着,耳畔出现哗哗的流水声。
惊疑之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片青翠的阔叶林,一条散发热雾的小河,横贯两岸。秀美的异域山川,尽收眼底。
“没想到吧,少青山的背面,居然藏着方外之世!”云桑跟上来,侃侃而谈:“五岁那年,随娘亲来到天支营,在已未堂习武,便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这条热河,源自少青山深处的热泉。河岸的树木,受热汽的滋养,四季常绿。”
“一山之隔,冷暖分明。”刑天感叹不已。他走近一株株阔叶树,细细观察。翠叶低垂的枝头,挂着金黄的果实。这些果子,有点像鸣笛山的八月楂,但比八月楂大出许多。
“这叫马狼楂!为少青山独有!”徇年走来,细眼里闪着玄秘的光:“有人想见护天将、护翼将,已经恭候多时!”
“是谁?”
“到了便知!”徇年走在前面,拐了个弯。视线里,出现两座高高的木垛,每座垛尖,站着两名族兵。
木垛周围,遍布一人多高的木栅栏。透过栅栏,无数间草屋有序排列,留下一条条通道。
“天支营!”刑天由感而叹,脑子不断臆测要见的人。
刑天、飞鹏紧跟徇年,迎视过往族兵好奇的目光,来到靠近热河的赏屋。
赏屋四面通透,一眼看到五个背影。他们面向热河,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往对岸打着手势。
五个人中,一个身材高大。一个空镂右臂。还有一个人,长着一大一小双头……
“夸父、沐春、寒彻、离坎、韵升。”他依次叫出名字,却不敢大呼。他走近站定,一脸微笑。
“咳”他故意轻咳。
“刑天兄弟,你来了。”沐春掉过头,曲卷的浓须,流露着亲切。
他急忙上去,关心地抚摸裾膀空管处。
“幸亏南黎王照料,好多了!”沐春摇晃断臂,左手用力拍着刑天的肩,示意他不用担心。
几人转身,围住刑天。夸父点着离坎,笑对刑天说:“难怪护天将一直空缺,原来,炎帝早有人选。”
这席话,令离坎难以启齿。护天将在炎帝心里,他是不二人选。离坎舍不得远在苗蛮的妻儿,多次推诿重任。这次护送炎帝一程,暂留天支营,主要是教刑天如何为将。
刑天、飞鹏跟几位行礼招呼,新奇勃发地看着河对岸;一群长着马头狼身的怪物,约模上百只,聚集在河心岛,朝这边不停嘶叫。有几只头狼大胆涉水,准备横渡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想问徇年,却被夸父拉着手,几人穿过栅栏,走近河边的树林。
马狼楂树,主干粗大。每株青鳞斑剥的外壳上,布满拳头大小的树洞。
夸父兴奋得象个孩子。他的头伸到树洞,阔鼻不住嗅闻洞口的气味。他半闭凹眼。悠长呼出一口气息:“知道树洞有何物?”
“何物?”刑天、寒彻、离坎、沐春不知究竟,齐声反问之时,见徇年抿嘴轻笑,怀疑他故弄玄虚。
果然,夸父见众人围他转,愈加得意,继续卖弄他的学识。他眨巴眼睛,露出宽宽的门牙:“再猜猜?”
“此物名唤斑竹鼠!”溪珉把霍康安顿在草屋,和云桑、双蝶姐妹走过来。
夸父看到溪珉,瞪直了眼睛。她的眉眼、脸上的红潮,举手投足之间,象极了爱妻月鱼。一个月前,他和族兵在东黎捉到一只狌狌,借巽赶回赤水,却看到最心痛的一幕。月鱼突染风寒,奄奄一息。他找来最好的夷人治病,仍不见起色。无奈之下,他一个人返回东黎,准备求救炎帝。昨晚到达后,他和寒彻夜宿天支营,总算等到炎帝、离坎、云桑……唯独不曾见过溪珉。
“马头狼之食,为斑竹鼠。狼首之塚,必长还魂草……”夸父牢记炎帝临行的叮咛,打算用河畔的马狼楂为饵,引诱对岸的马头狼泅渡。
他知道,猎捕马头狼并非难事,关键是追寻踪迹,找到狼塚。
听说刑天做了护天将,他似乎看到希望。早早让族兵告知徇年。
溪珉被夸父注目,女孩天生的羞涩,让她低下头。哪知,夸父更加喜欢,竟忘乎一切地握住她的手。
“请自重!”溪珉惊跳缩回手,一脸愠怒。
“阿姊,本王……”
“赤帝,头狼过河了!”苏飞鹏见状,急忙解围,他指着河心,大喊:“约模三十只!”
“来得好!”夸父和离坎点点头,同时望着树梢。原来,早有天支营族兵隐藏在上面,支起一张张绳网。
狼群渡过热溪河,离岸仅一隶首丈,河心岛突然传出咕咕咕的怪叫。一只马头狼直立身子,穿过纷纷避让的狼群,淌过热溪河,箭一般冲到上岸的狼群,象人一样,横着前肢,拦住它们。
“农耍眯!”溪珉神情激动,她轻唤一声,飞奔下去。
“阿姊,危险!”夸父摘下后背的乌木棍,追赶上去。
刑天、飞鹏、寒彻、离坎……担心两人安危,蜂蛹而上。
直立身子的马头狼,看上去是狼首。它赶回同伴,扭头上岸,直面赶来的众人。
它的马头,干瘪枯犒,尖耳耷拉在两颊。从那两只空镂的眼窝,看到一对灵动的人眼珠。那种眼神,阴森寒厉,令人毛骨悚然。
狼皮紧裹的腹部,白毛比其它的狼腹,更加浓密。在中段的腰际,束着一根藤条绳。令人不解的是,束腰绳竟插着罕见的龙吟螺。
龙吟螺产自鲛人岛海域,据烈山宫绳文记载,鲛人进贡蚩尤,总共才三枚龙吟螺。因为采集地凶险,物种珍稀,被迫终止。看起来,刚才的咕咕声,是龙吟螺发出。
“农耍眯,带我找到狼塚,我需要还魂草!”溪珉走近它,声音几乎是哀求。
“嘟噜嘟噜……”干瘪的马狼嘴,发出谁都听不懂的声音。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娘亲……”
“嘟噜噜噜……”它和溪珉的交流,没有多少语言障碍,但明显拒绝带路。夸父从空镂的狼眼眶,直立腹部的缝痕,终于看出问题,他大笑;“这是一个披着狼皮的人!刑天、飞鹏,拿下它!”
“遵命!”刑天、飞鹏一左一右,直扑上去。
“不要!”溪珉拦在狼人面前,一边抽剑护卫,一边声撕力竭大喊:“农耍眯,快走啊!”
狼人的眼神,没有一丝胆怯。他伸展前肢,举起指甲尖锐的狼爪。弹跳起飞,弯钩般的脚趾,闪现狂野。它不屑刑天、飞鹏左右夹击,猛然越过溪珉,双爪夺向夸父面门。
夸父也不躲避,迎头一棍子,结结实实打在它的狼臂。
“哇!”它裂嘴哀嚎一声。河心岛的狼群,集体泅游过来,把刑天、飞鹏,溪珉、夸父、寒彻、离坎、徇年,分割包围。
站在岸上的韵升,从狼人出现,一直到打斗,眼睛始终不离龙吟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