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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幼梅忍不住脱口道:“白骨教总监江湖一美何艳华!”陈霖俊面立时笼罩起一层恐怖杀机,星目放射夺人心志的煞芒。
“黑衣罗刹第二”一副娇躯,竟然簌簌乱抖起来。“江湖一美何艳华”
花容惨淡,似乎在这短的时日中老了许多,幽幽地挪动着脚步,在距三人两丈不到之地停下身来,半启朱唇道:“活阎罗,我正要找你!”
“找我?”
陈霖着实吃了一惊,“江湖一美何艳华”躲避之不暇,竟然会自动找上自己来,的确令人费解,难道她又要玩弄什么诡计阴谋。
“不错,找你!”
“那巧极了,我也正在找你!”
陈幼梅却不知道她哥哥陈霖和这骚媚的女人白骨教现任总监,有什么过节,只激奇的望着双方。
“黑衣罗刹第二”一袭披风,仍在不停的波动,显然她相当激动。“江湖一美何艳华”
幽幽的道:“你也在找我?”
陈霖冷冰冰的道:“不错!”
“你找我做什么?”
“我要杀你!”
这话使得“江湖一美何艳华”娇躯为之一震,粉面顿现煞白,久久才道:“为什么?”
陈霖恨恨的道:“我受你丈夫‘无虚剑吴佑年’临死重托,要杀你这谋害亲夫的淫妇!”
“江湖一美何艳华”惨然一笑道:“那好极了,我求之不得!”陈霖不由一怔,猜不透她话中之意,但仍杀机不减的道:“那你是自己送死来了?”“活阎罗,说话要留点余地!”
“对你这贱人,还讲什么留余地!”
“不错,我是个贱女人……”
话声未完,“黑衣罗刹第二”突地往陈霖身前一站,颤声道:“兄台,请你退开!”
这话使得陈霖为之一震,道:“为什么?”
“黑衣罗刹第二”道:“你知道我此次上白骨教总坛,为的是什么?”
陈霖冷冷的道:“姑娘,你先杀了‘金童柯瑜瑾’已算是过分,现在……”“黑衣罗刹第二”急打断他的话道:“过分,为什么?”“这应该是吴如瑛自己的事!”
“那你呢?”“在下受她亡父之托,如果她不能执行遗命的话,由在下处理!”
“可是兄台别忘了我也是受人重托?”
“在下认为不当!”
“不管当与不当,师妹已把‘无虚剑’交付了我,单凭这剑,就足以代表她的身份,我记得师妹曾说过,处置这事,必须使用这柄剑!”
陈霖不由语塞,的确,“无虚剑吴佑年”曾说过要以“无虚剑”去取奸夫淫妇的性命。
“江湖一美何艳华”粉面变得难看至极。
“黑衣罗刹第二”接着又道:“如何,兄台可以暂时退开一步吗?”
陈霖轻轻一摇头道:“办不到!”
“兄台……”
“在下准备收回‘无虚剑’,以完死者心愿!”
“兄台认为我会交给你吗?”
陈霖面色一变道:“希望姑娘能兼顾到情理两个字!”“黑衣罗刹第二”冷冷一笑道:
“那兄台认为我该如何向师妹吴如瑛交代呢?”
“江湖一美何艳华”突然插口道:“瑛儿已拜在‘罗刹令’前辈门下?”“黑衣罗刹第二”口里“嗯!”了一声,算是作答。“江湖一美何艳华”凄然一笑道:“瑛儿她好吗?”
“黑衣罗刹第二”声音低暗的道:“她很好!”“她托姑娘取我的性命?”
“不错!”
“江湖一美何艳华”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笑声如猿号鹃啼,尖锐刺耳,两行珠泪,滚下粉腮,渐渐笑声变为哭声,凄切苍凉,令人不忍卒听。
陈霖忍不住道:“何艳华,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江湖一美何艳华”蓦然收泪,像是自语般的道:“亲生女儿,竟然托人要母亲的命……”
陈霖冷笑一声道:“她该亲手杀你才对!”
“黑衣罗刹第二”道:“这不能怪她,她秉承父亲遗命行事!”“江湖一美何艳华”木然的点点头道:“我不会怪她,我罪有应得!姑娘,你准备依她所嘱行事?”
“黑衣罗刹第二”激动的道:“不错!”
“这很好,免我骨肉相残!串演人间惨剧!”
“黑衣罗刹第二”闻言之下,娇躯猛然震颤了一下。陈霖冷冷的向“黑衣罗刹第二”
道:“姑娘,请你退下!”“黑衣罗刹第二”头也不回的道:“办不到!”
陈霖俊面一沉,道:“在下言出必践,不但要请姑娘抽身,而且还请你交出‘无虚剑’!”
“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了一声道:“兄台认为我会照办吗?”“在下认为姑娘照办比较好!”
“如果不呢?”
“那在下只好得罪!”
“活阎罗,你很爱吴如瑛是吧?”陈霖一怔神道:“不错,我很爱她,不过那是另一回事!”“你不愿使她痛苦吧?”
“她为什么要痛苦?”
“你恃强抹煞她所决定的做法!”
“在下必须对得起死者!”
“她会恨你,死了也会恨你!”
陈霖面色大变道:“这是姑娘的意思,还是……”“黑衣罗刹第二”幽幽的道:“是她的意思,她在决定这件事的时候,经过了周详的考虑,她认为她必须如此做,现在你不明白,但日后你会谅解她的!”
“她不顾虑她亡父在九泉之下,灵魂能安息吗?”“她想到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假手于你?”
“兄台日后会明白的!”
陈霖不由大感困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黑衣罗刹第二”话中之意,更猜不透吴如瑛如此做的原因。
“江湖一美何艳华”见俩人争论的目的,乃是应该由谁对自己下手,粉面在不停的变幻,突然幽幽的一声长叹道:“活阎罗,我有话要问你!”陈霖不屑的道:“你说吧!”
“你真的很爱瑛儿?”
陈霖冷笑一声道:“你问这干吗?”
“我做母亲的应该知道!”
“你已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江湖一美何艳华”不自禁的退了一步,道:“不错,我没有资格做她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依然还是母亲!”“黑衣罗刹第二”突然退了开去,这意外的动作,使陈霖大感奇怪,瞥了她一眼之后,仍目注“江湖一美何艳华”
道:“她早已不承认你是她的母亲了!”“江湖一美何艳华”凄苦的一笑道:“我永远原谅她的做法和想法!”
“也许她不需要你这份原谅!”
“活阎罗,告诉我你真心的爱她吗?”
“好,我告诉你,我爱她,我与她山盟海誓,生死不渝!”“你会给她幸福吗?”
“那是不待言的!”
“好,我放心了!”
“江湖一美何艳华”面上绽出一个微笑,虽然是凄凉的,但却是壮严圣洁的笑,一种只有在慈母脸上才能发现的笑。陈霖为之心神一颤,暗自在心里道:“这淫毒的女人觉醒了,她的本性仍然有善良的一面,母爱是不能否定的,但,太迟了!”“江湖一美何艳华”仰首苍穹,脸上笑意未除,但珠泪却滚滚而落。
也许她在真心的忏悔,在这最后的一刻。
“黑衣罗刹第二”披风一振,精芒动发,“无虚剑”出鞘。“江湖一美何艳华”面色大变,连退了三个大步,声细如蚊的道:“无虚剑!”
陈霖身形一侧,面对“黑衣罗刹第二”沉声道:“姑娘准备做什么?”
“黑衣罗刹第二”持剑的手,抖得非常厉害,半晌才道:“替师妹吴如瑛了却心愿!”
愿字声落,一闪身欺向“江湖一美何艳华”……陈霖大喝一声:“不行!”
一掌随声劈出,一道血红劲风,匝地卷出!
掌至中途,忽然想到不该对她下重手,硬生生的把掌力撤回一半……“黑衣罗刹第二”
一意前扑,对袭来掌风,犹如未觉。“波!”挟以一声闷哼,“黑衣罗刹第二”身形几个踉跄。陈霖正待欺身……“黑衣罗刹第二”身手相当不凡,就着踉跄之势,一划,已到了“江湖一美何艳华”的身前,“无虚剑”寒芒暴吐,斜斜上扬……陈霖不由一窒。“江湖一美何艳华”脸上变为一种木然之色,口里喃喃道:“瑛儿,为娘成全你的志愿!”
但,奇怪,“黑衣罗刹第二”上扬的剑,久久不曾落下。“江湖一美何艳华”显得分外平静的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姑娘,容我再说几句话?”“黑衣罗刹第二”默然不语,撤回了剑。
“江湖一美何艳华”把迟滞的目光,照定陈霖道:“活阎罗,你将来与瑛儿是永久的伴侣,有几句话,必须告诉你……”陈霖冷冷地“嗯!”了一声。
“江湖一美何艳华”粉面突呈异彩,激动的道:“以往,我错了,但我没有错!”
这句矛盾的话,使得陈霖满头玄雾。
“江湖一美何艳华”又接下去道:“我杀死‘无虚剑吴佑年’是为了报复,我没有错,然而对瑛儿来说,我错了,我谋杀亲夫,使她失去了父亲,我的行为使她蒙羞……”
陈霖一听,此中大有蹊跷,不由脱口道:“你伙同奸夫,谋杀亲夫是为了报复?”
“不错!”
“你说说看?”
“二十年前,我有一个温暖的家,同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我自认是幸福的,我的恋人,也就是我的表兄,我们早已互誓终身厮守……”
陈霖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江湖一美何艳华”面上掠过一抹梦幻似的色彩,接着道:“无虚剑吴佑年曾托人三次上门求亲,我断然拒绝,家父虽爱他的人才武学,但撇不过我的固执己见,婉拒了他!”
“以后呢?”
“江湖一美何艳华”面色一黯,道:“不久之后,我表兄遭遇了意外死亡,当时我痛不欲生。两年之后,‘无虚剑吴佑年’再度登门求亲,在家父严命之下,我嫁给了他,但我并不爱他!”“夫妇为五伦之一,不管你爱不爱他,岂能罔顾伦常?”“是的,我嫁给他后,谨守妇道,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吴如瑛?”
“不错!”“黑衣罗刹第二”娇躯陡然一震。
陈霖迫不及待的道:“以后呢?”
“他在一次酒醉后,吐露真言,他为了得到我,不惜杀害我的恋人!”
“哦!”
“当时我悲愤欲死,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仇人,于是,我离开了他,我不能忍受和这人面兽心的人共同生活,同时,我决意报复……”
“为什么要伙同‘金童柯瑜瑾’呢?”
“他的形貌,酷肖我那死去的表兄,所以……”
“所以你下意识的爱上了他?”
“这个我不否认!”
“你的这则故事,非常动人,但真实性却值得怀疑?”“江湖一美何艳华”仍自顾自的说下去道:“但事实上,我谋害了我的丈夫,现在,我想透彻了,我要成全我的女儿,这些事,我也不希望她知道,否则她会痛苦终生!”“你如何成全她?”
“结束我罪恶的生命!”
“锵啷!”
“黑衣罗刹第二”手中的“无虚剑”坠地。
陈幼梅自始至终,默不着声的冷眼旁观,这时突然对陈霖道:“霖哥,你不能这样做!”
陈霖踌躇了,他明白“江湖一美何艳华”固属是所为令人发指,但,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她的遭遇,值得人同情!“江湖一美何艳华”突然发出一长串的厉笑……
笑声渐来渐弱!
“江湖一美何艳华”的娇躯,缓缓倒下。
陈幼梅尖叫一声道:“她服毒自绝了!”
陈霖俊面登时大变。
“黑衣罗刹第二”哀叫了一声:“妈!”向“江湖一美”的尸身上扑去。这一声“妈”,恍若晴天焦雷,震得陈霖怔在当场,木然成痴。陈幼梅脱口道:“霖哥,她就是吴如瑛本人!”
“黑衣罗刹第二”抚尸一恸而绝。
陈霖呆立了半晌之后,才如梦方醒的唤了一声:“瑛妹!”急步上前,揭去“黑衣罗刹第二”的面纱。
一张娇艳如花的脸庞出现了-她,正是他日夕想念的爱人吴如瑛。
“瑛妹!瑛妹!”
陈霖大声狂呼着。
吴如瑛悠悠醒转,“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一声声如杜鹃啼血,巫峡猿哀,断人肝肠。
声嘶了!
泪尽了!
吴如瑛坐直了身形,沙哑着声音道:“霖哥,原谅我……”陈霖一时之间,激动得答不上话来。
往事,一幕一幕闪电般在心头展开-桐柏山下的“三里坪”,他邂逅了她!“和合会”石窟之中,由于诸般巧合,他在神志不清之下,占有了她的身体!
山后林中,他与她海誓山盟!
她留书出走,他以为此生已见不到她了!
“霖哥!”
又是一声娇唤,其声在凄切之中,含有无限的深情。陈霖如梦初醒,激动的道:“瑛妹,你瞒得我好苦?”“霖哥,请原谅我的苦衷!”
“你投入了‘罗刹令’的门下?”
“是的,这可说是机缘巧合,我误打误撞的闯入了她老人家隐身的洞府,她老人家的生命已快接近终点,她收我为徒,她把全身的功力全给了我,唯一的条件,是替她老人家取各大门派掌门人的一只手臂,我办到了,她老人家也归天了!”吴如瑛顿了一顿,像是加以解释般的又道:“我为了获得功力,完成先父遗命,我才这样做!”
陈霖点了点头,情深无限的望着吴如瑛道:“瑛妹,让一切的都逝去吧,像忘记一场噩梦,待我本身事了,择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从此不再涉足江湖!”
吴如瑛凄婉的一笑道:“办得到吗?”
“瑛妹这是什么意思?”
“你置你未婚妻钟小翠于何地?还有‘八旗帮主楚玲’?”陈霖不由愣住了。
是的,撇开楚玲不谈,对钟小翠将如何交待?她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受了她父母的双重遗命而订了这项婚约……“如何?霖哥,办不到吧?”
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道:“我一切都可抛下……”吴如瑛娇靥之上,泛起一抹感激的微笑,道:“霖哥,我感激你对我的爱,但愿你珍重,把这一份爱埋藏在心底!”“瑛妹,你……”
“我的一切已在留书中说过了,现在应了许诺,我们见最后一面!”
陈霖俊面铁青,厉声道:“瑛妹,你打算做什么?”
吴如瑛粉面一片湛然之色,幽幽地吐出一个字道:“死!”陈幼梅忍不住娇呼道:“瑛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陈霖全身一颤,眼前金花乱冒,一股莫名的寒意,直冲心头,吴如瑛这一个“死”字,的确使他震骇莫名。吴如瑛凄怨的叹了一口气道:“霖哥,原谅我,我无心刺伤你,但,这是命运,一种冥冥中的安排!”
“不!”陈霖歇斯底里般的叫道:“瑛妹,你没有理由这么做!”“为什么?”
“你没有错!”
“我没有错?”
“是的!”
“你认为是这样?”
“任何人也会认为是这样!”
“你认为我还有理由活下去?”“是的!”
“你太自私了!”
“瑛妹,随你怎么说,算我自私吧,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吴如瑛眼圈一红,泪水盈盈欲滴的道:“霖哥,你的动机是为了爱我,但,我将痛苦一辈子!”
陈霖见她执意如此,不由心乱如麻,怆然道:“瑛妹,有我伴着你,难道不能使你快乐?”
“我此生已无快乐可言!”
“为什么?”
“我杀了自己的母亲!”
“不!你并没有,她是自杀的!”
“她为什么要自杀,是我逼她走上这绝路的……”说着,两行泪珠,终于挂了下来。
陈幼梅凄声道:“瑛姐,如果你……霖哥会心碎的,也同样会痛苦一辈子!”
吴如瑛默然无语。
陈霖痛苦的道:“瑛妹,你不能改变你的主意?”吴如瑛摇摇头,道:“不可能!”
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道:“瑛妹,我决不许你这样做!”吴如瑛闭上了双目,面上的肌肉一阵抽动,显然她在抑制着内心无比的痛苦,她愿意离开陈霖吗?不!一千个不。
但,她不得不离开他,永远的。
她不敢看情郎那悲伤欲绝的神情,她的信心几乎动摇。于是-她伸手怀中,取出绢帕,然后住口边一抹……动作是那样的安闲、自然,任谁也看不出异样。
然后,才幽幽的道:“霖哥,我只好辜负你了,今生已矣,过去的山盟海誓,愿证诸来生!”
陈霖似怒吼般的道:“不!决不!”
“可是,一切都将要成为过去了!”
“什么?你……”
陈幼梅也发觉情形不对,疾移数步,拉住吴如瑛的手臂一阵摇撼道:“瑛姐,你……你怎么样了?”
吴如瑛脸色疾转酡红,像喝醉了酒似的。
陈霖不由冷汗直冒,急上前扶住吴如瑛的香肩,嘶声道:“瑛妹,你……”吴如瑛把一双变了形的眸子,紧盯着陈霖,缓缓地道:“我已服下了毒药!”
陈幼梅粉腮大变,张大了口,发不出声音。
陈霖身躯猛地一震,大吼道:“什么,你已服下了毒药?”“不错,一个弑母的人,怎能-颜偷生,这样可以稍赎我的罪愆!”
陈霖探手就往吴如瑛的怀里抓去……吴如瑛横掌一切,退闪三步,茫然的道:“霖哥,你要做什么?”
话声中,娇躯已呈摇摇欲倒之势。
陈霖身形跟进,右手再度抓出,口里道:“天眼珠!”吴如瑛急朝侧方闪避,厉声道:
“不许动!”陈霖一窒之下,愣然呆住。
“砰!”的一声,吴如瑛跌坐地上,虚弱的道:“你要天眼珠何用?”
陈霖激动得浑身战抖,语不成声的道:“替你解毒!”“不中用了!”
“不中用了?”
“是的,我已自封数处穴道,把毒迫向心脉,而药力却无法透过!”
陈霖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悲声道:“瑛妹,你已横定了心?”“霖,哥……我对不起你……你……”
陈幼梅眼圈一红,忍不住呜咽起来。
吴如瑛面上酡红渐收,眼光也呈黯淡。
陈霖终忍不住滴下了几滴英雄之泪,扑上去抱住她的娇躯。这场悲剧已成了定局,即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挽回。吴如瑛斜倚在陈霖的怀里,挣扎着道:“霖哥,吻……我……”
秀目之中,滚落两滴黄豆大的泪珠,而嘴角,却浮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陈霖心如刀绞,肝肠寸折,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他手臂一紧,低下头去……四片唇瓣,紧密的接合在一起。
彼此的泪水,渗和在一起。
这是断肠的一吻。陈幼梅缓缓别过头去,不知是少女的娇羞使然,还是不忍心看这断肠的一幕。
久久-吴如瑛轻轻地推开了陈霖,梦呓般的喃喃道:“霖……我满足了……想不到……在临死之前,会得到你的……吻……更……想不到,会躺在你的……怀里!”
陈霖俊面不停的抽搐,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生离死别的痛苦,充满了他的胸臆!
他完全沉浸在悲哀惨痛的深渊里。
似乎,这是宇宙末日的来临!天地同愁,草木含悲。吴如瑛困难的从怀中掏出“天眼珠”向陈幼梅唤道:“梅妹!”陈幼梅转过身来,满面凄然之色,道:“瑛姐!”
“这粒……珠子……给你留作……纪念!”
“瑛……姐……”
陈幼梅鼻一酸,泪水扑簌簌而下,双手接了过来!
吴如瑛面上红色已经褪尽,换上了一层死灰之色,呼吸也渐见迫促,胸部在急剧的起伏,四肢开始变冷……陈霖眼看着自己倾心相爱的人,马上就要撒手尘寰,玉殒香消,不由泣出声来。
吴如瑛渐合的双目,倏然又睁开来,嘴唇一阵嗡动,声音低得几不可辨:“霖……
哥……那……剑,你留在……身边!”陈霖含泪点了点头。
吴如瑛又断断续续的道:“天上……人间……愿……常……相忆!”声落,苍白的粉腮上,现出两朵笑花,头一偏,双目缓缓阖上。
她死了!从此一瞑不视。
陈霖全身感到一阵麻木,紧紧地搂着吴如瑛逐渐冷却的娇躯,双目失神地凝注着远方,不言不动。
过度的悲伤,使他木然成痴。
陈幼梅却在一旁不断地抽搐。
朝阳,似乎也失去了平时的光辉,蒙上了一层凄清之色。久久之后,陈霖才回复了心志,惨呼道:“瑛妹,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二字一泪,令人不忍卒听。
陈幼梅拭干了泪水,道:“哥哥,死者已矣,你该节哀保重!”陈霖目光迟滞的望了他妹妹一眼。”
陈幼梅又道:“死者入土为安,我看把瑛姐母女合葬一冢吧!”
陈霖无言的点了点头。
陈幼梅就在附近,选了一处向阳之地,劲贯纤掌,不消几下,便已掘成了一个丈许大的深坑,先把“江湖一美”的尸体,放入土穴之中,这才走近陈霖道:“哥哥,把瑛姐入土吧!”陈霖木然的站起身来,手托着吴如瑛的遗躯,轻轻放置土穴之中,和她的母亲排在一起,然后出神地望着她的遗容……“哥哥!”
陈幼梅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但陈霖恍若未闻。
半刻之后,陈幼梅又唤了一声:“哥哥!”陈霖徐徐抬起头来,叫了一声:“妹妹!”
“哥哥,离开墓穴吧!”
“可是,我永远也看不到她了?”
说着,又告潸然泪下。
陈幼梅无奈,只好下坑去把陈霖连拖带拉的弄了上来,然后迅速的用土掩盖好,在附近搬了些石头,堆砌成一座拱形的墓。陈霖木然的看着他妹妹动作,痴立如故。
陈幼梅待一切弄妥之后,凄然叹了一口气,道:“哥哥,我们该走了!”陈霖这才真正的从悲哀的境地中被唤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是的,该走了!不过,我还要做点事,你等等!”身形一展,疾奔而去,不一会,手里抱了一大把野花回来!陈幼梅不由暗自在心里道:“哥哥表面冷酷,却是个多情种子!”
陈霖把那束野花,摆在坟头,悲声道:“瑛妹,别了,我有生之年,每年的这一天,献上一束花,一陌纸钱,瑛妹,安息吧!”祝祷毕,缓缓转过身来。
陈幼梅秀眉微颦道:“哥哥,我们到哪里去?”
“八旗帮!”
“八旗帮?”
“是的,八旗帮主楚玲是我的好友……”
“楚玲,我知道,她长得很美!”
陈霖不由俊面微红道:“是的,她长得很美!”
“你爱她吗?”“妹妹,现在不要谈这些!”
“我们到‘八旗帮’干吗?”
“会合师叔‘飘萍客李奇’和师妹钟小翠等人,扫荡白骨教!”“我兄妹俩不成吗?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头直闯白骨总坛?”“不行!”
“为什么?”
“‘白骨锁魂大阵’之外,还有‘死亡地带’,满洒剧毒,你无法……”
“哈哈,哥哥,你忘了?”
“忘了什么?”
“我可以通过‘死亡地带’!”
“你不怕毒?那你为什么被擒?”
“不是,我说现在!”
“现在?”
“嗯,瑛姐遗赠的“天眼珠”,功能辨毒克毒,此珠在身,毒其奈我何!”提起吴如瑛的名字,陈霖又不由黯然久之,才摇摇头道:“不成!”
“为什么?”
“我们必须以雄厚的力量,彻底消灭该教,凭我兄妹俩,报仇雪恨,固不成问题,但如果不把该教彻底解决掉,任其有漏网之鱼,终是贻祸江湖,最主要的是他们都能用毒……”
“难道说要把该教一网打尽,岂不有伤天和?”
“不错,我有这种想法!”“那太残忍了!”
“残忍?白骨教单为了这一座‘白骨锁魂大阵’,就不知枉杀了多少无辜,融尸取骨,我曾亲眼目睹,杀百人而救千人,甚至万人,何谓残忍!”“既然白骨教善于用毒,岂不令参与的人白白送死?”“这个……当然要从长计议!”
“那我们上道吧?”
“好!”陈霖把吴如瑛遗赠的“无虚剑”佩在腰间。
兄妹两人,驰下山岗,陈霖犹不断的回头,望那一-黄土,直到望不见了才罢。
陈幼梅边行边道:“哥哥,未来的嫂子怎么长得那样丑?”陈霖正色道:“妹妹,不许你这么说,人真正的美丑,并不在容貌,而是内心,如果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内心却污秽不堪,你还认为她美吗?”
陈幼梅脸一红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两人昼夜奔行……这一天收辰巳之交,已来到“八旗帮”总舵所在之地。沿途哨卡俱无,陈霖一颗心不由忐忑起来,忖道:“难道‘八旗帮’遭遇了什么意外不成,不然,哪会如此,岂有总舵所在之地,连个哨卡都没有?”
心念未已,只听陈幼梅惊呼一声道:“哥哥,尸体!”陈霖一震道:“什么?”
“尸体!”
“在哪里?”“那草丛中不是?”
陈霖循着陈幼梅的手指一看,果然,五丈外草丛中,隐约露出几具尸体,不由怦然一惊,上前一看,惶然道:“不好,八旗总舵遭了意外!我们快!”说着,身形骤然一紧,疾逾流星飞矢,猛泻而去。陈幼梅鼓足全力跟在后面。
沿途,尸体不断出现,令人怵目惊心。
总舵房舍在望,尸体也愈来愈多,却不闻半丝声息。陈霖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细查那些尸体,周身未见伤痕,也没有流血现象,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中毒,另一种被绝高的内家好手所伤。顾盼间,兄妹俩来到总舵大门之前,只见了无人迹,一片死寂阴森。
门口,又是数具死尸,死状和一路所见哨卡一样,其中有两具陈霖认得是该帮的两位堂主。
一种不祥的预感,使陈霖连打了两个寒颤。
踏进大门,兄妹俩顿时直了眼,一阵毛骨悚然。
只见令坛前的院地之中,横七竖八,尽是死尸,血腥之味,中人欲呕,厥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陈霖双目尽赤,肝胆皆炸。
是谁,以这残酷的手段血洗“八旗帮”,竟然不留半个活口?从地上凝结的血迹和折剑残肢看来,令坛前曾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
除了死者之外,是否还有活口逃出,不得而知。帮主楚玲,未婚妻钟小翠,师叔“飘萍客李奇”,古道热肠的“猴叟曹贻”,莫非都全部遭了毒手?想到这里,登时冷汗遍体,浑身起栗。
这太可怕了,他不敢再朝下想……陈幼梅激颤的道:“哥哥,在你的想象中,是谁下的手?”陈霖沉重的一摇头道:“下手的不止一人,可能是有计划的屠杀,无从想象!”
“不知小翠姐姐他们……”
“目前也无从判断她(他)们的生死!”
“我们开始检视一遍尸身,如何?”
“好的!”
两人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翻检每一具尸身,但,找不到他们要找的人。陈霖剑眉紧蹙着道:“莫非李师叔他们没有来,楚玲走脱了,但,不可能呀,算时日,他们该在这里等我会齐的?”陈幼梅道:“我们到里面去看看?”
两人越过院地,向令坛走去!
刚走到令坛门外,陈幼梅突然尖叫一声道:“哥哥,你看!”陈霖定睛一看,口里怒哼一声,就待……陈幼梅一把拉住他道:“哥哥,且慢!”
陈霖一愕道:“你发现了什么?”
“事情大有蹊跷!”
“什么蹊跷?”
“八旗帮既被血洗,为什么独留帮主楚玲一个活口,绑在令坛之内,可能这是一个陷阱,也许目的是诱你上钩!”陈霖不由悚然而震,她说的确有道理,这事情太奇突,太出人意料。
原来帮主楚玲,被反绑在令坛之内的一把太师椅上。陈幼梅又道:“楚帮主看样子是口不能开,身不能移,必是穴道被制无疑!”
陈霖依言一审视,果然正如陈幼梅所说,楚玲满面痛苦之色,除了眼睛还能转动之外,和一尊木偶差不多。
“帮主!哦……玲妹!”
陈霖高叫一声,楚玲秀目一眨,毫无反应,当下,毅然道:“先把她救出来再说!”
说着,脚一举,又待朝令坛跨入。
陈幼梅一横身拦住了陈霖道:“哥哥,仔细考虑一下?”“我不能不救她?”
“可是你看她的眼神,似乎在阻止我们进内!”
陈霖疾朝楚玲的面上看去,果见她双目睁得滚圆,几乎要突出眼眶,显见她心中必有重大的话要说,苦于开不了口。当下试探着叫道:“玲妹,你是否急切着要我来解开你?”楚玲的眼,睁得更大,可以使人领略到答案是“不”。“是不是令坛之内已被人弄了手脚,不能进入?”
楚玲双眼一连几眨,表示陈霖猜对了。
陈霖在焦灼之中,又加上困惑,不知这令坛之内到底布了什么陷阱,一时之间,急得抓耳搔腮,半筹莫展。
楚玲不能说话,根本问不出所以然,但又不能舍之不救。陈幼梅兰心慧质,忽然想到一个妙着,喜孜孜的道:“霖哥,有了!”
“什么有了?”
“目前最好能先设法解开楚帮主的被制穴道!”
“人不能进内,如何解法?”
“以哥哥的功力,是否可以在三丈之间的距离隔空震穴?”陈霖心中一动道:“可以,不过你知她是何穴被制?对方施的是什么手法?如果是独门点穴手法,又将奈何?”“但,我们总得一试!”
“如何试法?”
陈幼梅神秘的一笑道:“你准备好了,看我的!”
说着,面对楚玲道:“楚帮主,现在我开始循序背诵穴道,当我念到你被制的穴道时,你就眨一下眼,我哥哥将以隔空震穴手法,为你解穴!”楚玲连眨了三下眼,表示知道。
陈霖对乃妹的心计,大是佩服,这真是一个妙着。
陈幼梅开始高声念出穴道名称:“百会、华盖、天突、玉枕、精促、步印、神封、藏血、听根、通太、眉冲、睛明、人中……肩井!”楚玲眼睛一眨。
陈幼梅急向陈霖道:“解她左右肩井!”
陈霖双掌中指戟立,逼出两道淡红色的指风,飘向楚玲左右肩井。
楚玲微微一震,双臂竟然能微着挣扎。
陈幼梅又接着念道:“灵虚、神藏、或中、未穴……哑门!”楚玲又一眨眼。
陈幼梅道:“哑门穴!”
陈霖又射出一缕指风。
“哑门穴”一解,楚玲登时能开口说话,惨然唤了一声“霖哥!”
陈霖这一喜岂同小可,急应道:“玲妹,怎么回事?”楚玲眼中立时射出两缕怨毒的煞芒,道:“霖哥,现在请以指风再解我肾俞、三里、维道、居停、中渎、阳辅各穴,然后再告诉你事变真相!”
陈霖不由咋舌,她的穴道被制竟有如此之多,而且遍及上中下三盘,难怪她口不能开,身不能动,当即依言解了她所说的各穴。
陈幼梅迫不及待的道:“楚帮主,你的功力未受损吧?”“没有!”
“那你可以自脱捆缚了?”
“不能!”
陈霖兄妹同感一震,异口同声的道:“为什么?”
“我不能动!”
陈霖骇然道:“你不能动?”
“是的,令坛之内,满是炸药,只要我微一动弹,立刻就会爆炸?”
陈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该如何办呢?”
楚玲惨然一笑道:“毫无办法,只有死路一条!那位是……”“舍妹陈幼梅!”
“哦……当时若非令妹阻止,此刻你已骨化飞灰!”陈霖心头一阵猛震之后,激动的道:
“玲妹,总得想个办法……”
“没有用了,你们无法踏进令坛半步,而我不能移动分毫?”
“难道……”
“现在听我说,血洗本帮的是白骨教主和手下数十高手!”陈霖登时煞上眉梢,恨满胸膛,狂吼道:“白骨教将寸草不留!”
陈幼梅也不由气得浑身直抖。
楚玲接下去道:“白骨教主已然知道你的身份,‘血魔’就是你的化身!”“这恶魔何由知悉?”
“你记得在古庙诛杀‘四毒书生’之时,以‘血魔’的姿态现身,以‘活阎罗’的面目杀人,‘白骨教主’在殿外与‘黑衣罗刹第二’交手之际,曾一度迫近殿门,被他瞧得一清二楚!”“哦!玲妹是听他……”
“我被制之时,‘听宫穴’未被点上,所以他们的谈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白骨教主对八旗帮下手的目的何在?”
“要毁去你!”
“我?”
“不错,我们相约在本帮总舵会合的消息,不知怎样被泄,所以‘白骨教主’先血洗本帮,然后把我制在此地,预埋炸药,等你落网!”楚玲说到这里,目眦欲裂,玉牙几乎咬碎。
陈霖咬牙切齿的道:“白骨教我誓必杀他个鸡犬不留!只是,玲妹,我做了天下第一罪人!”
“为什么?”
“因了我一人而使贵帮灰飞烟灭!”
“不,霖哥,不要太过自责,问题全在白骨教主一人!”陈霖沉痛无比的道:“玲妹,白骨教主就是‘百幻书生’的化身……”
“噢!真的?”
“原来的白骨教主,已被‘百幻书生’兄妹谋算抛尸绝谷弱水之滨,百幻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他必欲得我而甘心!”楚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霖哥,这些都是天公的残酷安排?”
“是的,但我仍是罪魁,将对贵帮终生负疚!”
“霖哥,我希望听你亲口说一句?”
“什么?”
“你……你……爱我吗?”
陈霖尴尬的道:“玲妹,这个……这个……”
“霖哥,你吝啬一句话!”
“不,玲妹,你知道……”
“你有未婚妻,还有爱人吴如瑛……”
“她……她死了!”
“谁?”
“吴如瑛!”提到吴如瑛,陈霖脑海里立即又浮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声音竟然有些硬咽。
楚玲骇然道:“怎么死的?”
“如她从前的留书所言,她和她的母亲都死了!”
“她杀了她的母亲?”
“不,江湖一美何艳华自杀,她,也跟着自杀了!”“哦,霖哥,原谅我提到使你心碎的事!”
“玲妹,敝师叔和师妹他们没有到贵帮……”
“有,他们听说七大门派已然派出高手近百人,由‘少林癫僧’和‘武当狂道’率领,驰往白骨总坛,所以在昨晚动程走了,我留下来等你,怕错过了,想不到今晨即发生这惨案!”陈霖心中不由慌乱起来,如果不设法赶上七大门派和师叔们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在“白骨教”毒的攻势下,只可能会被一网打尽。
楚玲凄然道:“霖哥,我知道你该走了,你说,你爱我吗?”陈幼梅低声道:“哥哥,别让她失望,唉!又是一个痴心红颜!”
陈霖嗫嚅的道:“玲妹,你知道我爱你的!”
楚玲突然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狂笑。
笑声使得陈幼梅和陈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久久,笑声方落,幽幽的道:“霖哥,在这最后一刻,我乐意听到你说这句话,现在,你可以……走……”
“什么?玲妹,你……”
“我吗?将与本帮同一命运!”陈霖心里一阵刺痛,咬牙道:“不,玲妹,我必须设法让你脱困!”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说着举步就要向令坛门槛跨……楚玲厉声喝道:“你与我站住!”
陈霖只好收了那只跨出的腿。
楚玲接着道:“你这种动作无异是飞蛾扑火!”
“玲妹,我能眼看着……”
“如果你牺牲了呢,放着大仇谁去报,天下将遭白骨教的荼毒!”
陈霖刚经过吴如瑛一场裂肝断肠的惨剧,现在,又面临另一幕锥心刺骨的惨景,他感到一种心灵被撕裂的痛楚,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几乎立足不牢,俊面也呈现一片苍白之色。陈幼梅怆然道:“楚帮主,我们再从长计议?”
楚玲凄厉至极的一笑道:“不中用了,除非是安装炸药的人,来把这布置撤去,你认为可能吗?”
陈霖急接口道:“玲妹,我一定找到那安装的人,只要你能忍耐一段时间!”
“你到哪里去找?”
“这个……”
陈霖被问得愣住了,是的,到哪里去找,心念一转之后,道:“上白骨教!”
“你知道这恶毒的布设是什么人所为?”“谁?”
“‘百幻书生’亲手做的,你能迫使他就范吗?”
陈霖又是一窒,的确,杀死“百幻书生”不难,迫他就范恐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楚玲接着又道:“同时,百幻书生既有这个安排,必然在附近设有眼线观看效果,你走后,难保没有人出来引发炸药,再说‘八旗帮’算是在我手里被毁,如我偷生人世,将何以对先父和帮中罹难者在天之灵?”
“你不谋复兴?”
“告诉你不可能了,一切都成定局,霖哥,我求你,赶快离开,你不能再让小翠姐姐等人落入‘百幻书生’之手,否则‘桐柏’一派也将……”
陈霖悚然而震,但他势不能任由楚玲这样牺牲生命,自己的良心如何能安。
沉默-三个人谁也不再说话,各自让不同程度的痛苦啃啮着心灵。这是一幕生离死别的戏,陈霖又一次当了主角。
陈霖不曾体验过死亡的况味,因为人只能死一次,但,现在,他感觉比死还要难过百倍。
以他的盖世功力,竟然无法挽救衷心倾恋自己的人的生命。难道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踏上死亡的路?
突然楚玲打破了沉默,颤抖着声音道:“霖哥,我答应等你,你马上动身去寻‘百幻书生’吧!”
“真的?”“真的!”
“你不骗我?”
“不……骗……你!”
“我留舍妹在这里守护你?”
“不,她如果留下,后果将更严重,暗中伏匿的人会马上引燃炸药!”
陈霖熟视了楚玲片刻,道:“玲妹,你必须忍耐到我回来?”“好!你俩放心的离开吧!”
陈霖转向陈幼梅道:“妹妹,我们走,‘百幻书生’可能已经回山,也许我们能在途中碰头也不一定,那样的话,时间将更缩短,玲妹也少受些苦!”陈幼梅万分无奈的点了点头,向令坛内道:“楚帮主,请你忍耐?”
“谢谢你,姑娘!”
陈霖万分依恋的怔视了楚玲半刻,一咬牙,和陈幼梅转身驰出“八旗帮”总舵。
楚玲在陈霖兄妹转身驰离之际,两行泪珠,滚下了苍白的粉腮!
陈霖和陈幼梅方出总舵大门,身后传来一声天坍地陷的巨响,接着是一片墙倒屋坍之声。
“玲妹完了!”
陈霖狂叫了一声,转身奔进大门,一看,身形连摇几摇,仆地栽倒。
陈幼梅尖叫一声:“哥哥!”疾以手指戳向陈霖的“天殷穴”!陈霖长长地哼了一声,苏醒过来,泪如泉涌,嘶声唤了一声:“玲妹!”
只在转眼之间,一座令坛,变做了一堆瓦砾,不用说,楚玲已被炸得粉骨碎身。
陈霖在忍受了一刻极度的痛楚之后,霍然起立,满面杀气蒸腾,对着那堆瓦砾道:“玲妹,你等着吧,白骨教众的血,便是我的祭礼!”
祝祷毕,一拉陈幼梅的手道:“走!”
俩人再度弹起身形,离开八旗总舵这一片伤心之地,回头奔向“白骨教”方向。
陈霖的心沉重得像铅块,接连两度的重大打击,几乎使他精神崩溃。
另一方面,心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杀!
这是恨、仇、怨、愤等融合而成的。
他极端的需要发泄,而对象当然是“白骨教”。
他倾心相爱的心上人-吴如瑛,死了,带走了他全部情感。
另一个痴心的女子-楚玲,也死了,他没有给她什么。“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他情不自禁的脱口低吟,声音中充满了凄凉、哀伤、痛苦……太大的哀伤,是无法以言语劝慰的!
陈幼梅没有作声,她知道现在劝慰是多余,她只在心里,对她这人中之龙的异母哥哥,寄以一份深深的同情。他把身法施展到了极限,像一缕轻烟似的,似乎这样心里感觉得好过些。
“哥哥!”
陈霖应声一刹身形,见陈幼梅已被自己抛落数十丈之遥,不禁从心里升出一丝愧疚,心想,自己是失态了。
陈幼梅追上来,已是香汗淋漓,娇喘不胜了。
一路上,陈霖把父母被害的经过和自己的遭遇等,详细的告诉了陈幼梅,听得陈幼梅泪如泉涌,唏嘘不止。
在世上,兄妹俩成为唯一相依的亲人!
幕阜山遥遥在望。
顾盼间,兄妹俩进入山区,遥望白骨总坛所在地的那座孤峰,陈霖的眼红了,杀机云涌而起。
陈幼梅以充满讶异的声音道:“奇怪,为什么李师叔和各大门派的人踪迹不见,莫非他们已直闯总坛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后果相当严重,单只‘白骨锁魂大阵’和‘死亡地带’两重险阻,对方不必费一兵一卒,就可使他们全军尽没?”陈霖头一摇道:“不可能,他们都是老江湖,不会如此孟浪行事!”
“我们的行动如何决定,是否要会合……”
“不!我们现在就闯!”
“如果‘百幻书生’不在教中呢?”
“先毁了他的老巢,再找他!”
蓦然-一道红色火焰,划空而起。
陈幼梅脱口道:“信箭,我们的形迹被发现了!”陈霖恨恨的道:“管它,我们明闯,哦!妹妹,你暂时用这剑!”
说着,把吴如瑛留赠的那柄“无虚剑”递了过去。陈幼梅双手接了,陈霖又道:“妹妹,见人就杀,不留半个活口!”
“我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暴喝之声,倏告传来!
两人身形一紧,疾朝声音传来之处,弹身奔去。
山脚下,人头攒动,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全是胸绣自骨骷髅头号志的人物,人圈之中,传来阵阵的暴喝声,掌风击撞声。陈霖神目如电,看出被围的僧道俗全有,显然是七大门派高手,身形一缓,沉凝向陈幼梅道:“他们被围在这里!”陈幼梅精神一振道:“我们冲!”
就在此刻-场中打斗戛然而止,人圈倏地裂开一条缝,一个白惨面孔,身着半截骷髅衣的白发老者,向陈霖兄妹迎面而来。从这老者的号志看来,地位可能仅次于教主。
陈霖不自禁的止住身形。
双方相距不及两丈。
那白发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夫该称你‘血魔’还是‘活阎罗’?”
陈霖双目煞芒闪烁,面罩恐怖杀机,冷声道:“你是谁?”“白骨教总护法丧门神洪进!”
“你们教主可在此处?”
“嘿嘿嘿嘿,敝教主还不屑于对这群自命名门正派的人出手!”
“我问你他现在何处?”
“总坛之内恭候大驾!”
陈霖冷哼一声道:“好极了,总算没有扑空,现在本掌门人先打发你!”扬掌就待……
“丧门神洪进”一侧身道:“且慢!”
陈霖不期然的一收掌势,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交待?”“小子,话不要说得太满,你是哪一门派的掌门人?”“血影门!”
“血影门?”
“不错,血影门第三代掌门!”
“丧门神洪进”一怔之后,阴恻侧的道:“陈掌门人来意如何?”
陈霖剑眉一挑,道:“血洗白骨教!”
“丧门神洪进”面上神色不变,冷冷的道:“当然,阁下可能会办得到,不过请问七大门派和桐柏余子和阁下是否是一道的,抑是……”
“一道又怎样?”“那就得请阁下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请看!”用手一比那些合围的教中高手,又接着道:“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人圈中百多条性命就算毁了!”
陈霖一看,只见那些白骨教众,全部手持一根竹筒也似的东西,对准场中,不言可喻,那竹筒之中,必是“四毒书生”所炼制的那种毒绝天下的药粉。不由目眦欲裂的道:“你敢!”
“丧门神洪进”毫无惧色的道:“这有何不敢?”
陈霖咬牙切齿的道:“从你这老匹夫开始,我不会放过半个白骨教徒!”陈幼梅在陈霖身后,也不由气得杏目圆睁,花枝乱颤。
“丧门神洪进”冷笑一声道:“我相信阁下有这功力,而且再毒的药物,也奈何不了你,可是,当你出手之际,就是场中百多人丧命之时!”
陈霖气得肝胆皆炸,恨不能一掌劈死这眼前的白骨教总护法。
如果陈霖出手的话,场中所有被围的各门派高手,势非全部被毒杀不可。他不自禁的把目光从那裂开的人缝里,扫向场中,不由猛可里打了一个寒颤。只见场中,连“癫僧”“狂道”在内,每一个人都面露骇容,不时的把目光飘向那些手持毒粉喷筒的白骨教徒,“飘萍客李奇”,未婚妻钟小翠,“猴叟曹贻”赫然也在其中。
他踌躇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真的不敢率尔出手,当下厉声道:“洪进,撤开人围!”
“办不到!”
陈霖心念急转弯道:“目前只有出其不意的制住这白发老头,要他下令撤围,否则今天的局面简直不堪设想……”
心念未已,只听“丧门神洪进”冷哼一声道:“阁下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只要你一出手,就等于老夫发出喷毒命令一样,所有本教的在场者,将同时喷出毒粉,场内所有的人,转眼之间便化劫灰!”
陈霖顿时凉了半截。
虽然他恨得几乎要发狂,但却不敢贸然动手,他不能牺牲那么多的正派人士,何况还有钟小翠等人在内。
怔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话道:“老匹夫,你准备怎么样?”
“丧门神洪进”阴阴的道:“很简单,只要阁下当众声明,永不与本教为敌,并请令妹留在本教,老夫立刻下令撤围。”
陈霖厉声道:“办不到!”
陈幼梅也忍不住娇斥一声道:“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