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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想象“百毒公子”是以什么邪门手法使得对方如此,竟然连点穴法都不奏效,如果是一种毒,那种毒连“天绝门”的辟毒丹都解不了,未免太可怕了。
热流滚滚,血脉贲涨,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几乎使他发狂。
理性即将被欲火淹没。
危机千钧一发。
蓦地……
卫媛媛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地两手一松,虚软地瘫痪在地。
疯狂的行为在刹那间止住。
甘棠像是一个溺水者,在险将灭顶之际,突然触到了岸边,一骨碌翻身站起,拭了拭披头汗浆,目光又转到卫媛媛身上。
这一看,顿时亡魂尽冒,毛骨悚然。
只见卫媛媛耳目口鼻全部溢出殷红的血水,粉腮呈紫酱之色,全身不断地抽搐,悸动,那形象比鬼还要凄厉三分。
甘棠空负一身盖世武学,对此毫无办法。
他记起百毒公子临走时的一句话,“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照此看来,莫非她要死了?
心念之中,寒气大冒。
卫媛媛四肢起了一阵剧烈的抽动,随即寂然不动。
甘棠毛发俱竖,急用手一探对方脉息,不由怆然一叹道:“可怜,她的生命结束了!”
卫媛媛死了,这种死法,的确惨绝人寰。
甘棠咬牙切齿地一跺脚,恨毒地自语道:“我不杀‘百毒公子冯奇’,誓不为人!”
西门素云之谜,白袍怪人之谜,弃尘女尼之谜,卫武雄以替身出现江湖之谜……这些谜底,已无法揭晓了。
青龙堡因为一个陈玉芝,而被百毒公子冯奇毒洗,除少堡主卫武雄行踪是谜之外,无一幸免。
甘棠大是恻然,究其实,他与青龙堡可说无怨无仇。
他错疑陈玉芝是西门素云,充满恨意而来,想不到事实全出意料之外。
西门素云分明已嫁与卫武雄为妻,平空里变成了陈玉芝,西门素云呢?这个谜除了找到卫武雄本人而外,恐无法揭开了。
就在此刻……
精舍之外传来一声极微的响动。
甘棠悚然而惊,隔窗喝问道:“谁?”
“老夫石天邛!”
甘棠拉开门栓,一闪到了房外。
窗下,兀立着一个布衣老人,满面悲怆惶惑之色。
“阁下何方高人?”
“老夫石天邛,并非武林中人!”
“哦!老丈何来?”
“老夫是堡中西席!”
“老丈没有遭毒手?”
“唉!生死由命,也许老夫不在劫数之中。”
“老丈如何得脱死劫?”
“老丈因不谙武事,祸起之时,仓促躲入这假山窟口,想不到幸免于难!”
“一切经过老丈想是目睹了?”
“是的,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古人信不我欺!”甘棠心中一动,道:“在下有几句话请教。”
“老夫知无不言!”
“请问贵东家有几位公子?”
“只卫武雄一人。”
“听闻人言,青龙堡与玉牒堡已结秦晋之好?”
“有这回事!”
“但据在下所知,贵堡少夫人却是天龙帮的千金陈玉芝。”
老人石天邛愕然望了甘棠片刻,反问道:“小哥是抱不平而来?”
甘棠苦笑一声道:“适逢其会而已!”
“小哥如何称呼?”
“嗯……江湖朋友称在下过路人!”
“这不像是名号。”
“老丈既非武林中人,这些不必知道也罢!”
“是!是!老夫只是好奇而已,小哥气度不凡,必系出身名门。”
“谈不上!”
老人石天邛尴尬地一笑,仍喋喋不休地追问道:“老夫见小哥竟然不惧那什么百毒公子的毒攻,难道有什么法术不成?”
“法术?哈哈,世间何来法术,江湖人愚弄世俗的玩意而已。”
“那是什么原因?”
“仗一点门中的丹药而已!”
“哦!天下竟有这等灵丹妙药,老夫尚是初闻,如果小哥早来一步,岂非可以挽转敝东满门浩劫!唉!在劫者难逃!”
甘棠心头一震,道:“逃婚?”
“不错!根本无敦夫妇之礼!”
“可知为什么?”
“据说西门素云幼时曾订过亲,坚志烈女不嫁二夫,但为了顺从父意,所以嫁过门后才逃婚!”
甘棠心中不知是酸是苦,但想到自己业已亲口向西门嵩提出解除婚约,彼此间已如路人,纵使知道她逃婚,又能如何,一顿之后,又问道:“以后呢?”
“双方本系通家之好,为了颜面,此事秘而不宣。”
“西门素云迄无下落?”
“这不得而知!”
“后来的少夫人呢?”
“新妇出走匝日,又聘娶青龙帮帮主千金陈玉芝入门!”
“因何又出走?”
老人石天邛摇头叹息道:“冤孽!”
“什么意思?”
“卫武雄是天阉,生理缺陷,根本不能人道,老鬼卫非父代子职……”
“什么,卫非乱伦奸媳?”
“正是如此!”
“青龙帮岂肯干休?”
“现在已一了百了!”
甘棠顿悟陈玉芝被迫服毒自尽,临死前,大骂老狗禽兽,原来内中有这一段蹊跷,卫非死有余辜,只连累了门下人悉遭毒劫,的确是祸由自取了。
“那卫武雄现在何处?”
“这……”
蓦地……
老人石天起双眉紧皱,露出极度痛苦之色,口中“啊!啊”连声。
甘棠骇然道:“老丈怎样了?”
“老……老夫……腹痛如绞……”
话声中,人已滚倒地面。
甘棠大惊,脱口道:“莫非老丈是中了毒?”
“这……怎会……那百毒公子已……”
“也许此间仍留有余毒?”
“啊!痛死老夫了!”
“别慌!在下这里有药可以试上一试!”
说着,掏出绿玉小瓶。
老人石天起强挣着道:“这……是什么药?”
“辟毒丹,天绝门的独门灵丹……”
话方出口,立觉不妥,但已无法收回,想不到一时大意,露了身份。
老人石天邛双目暴睁,道:“小哥莫非是近日江湖盛传的天绝门少主施天棠?”
甘棠心头一震,栗声道:“老丈自称不是武林人,怎知武林事?”
老人石天邛立即又呻吟不己,颤声道:“哟……哟……老夫……身在武林世家……当然有些耳……闻……”
“嗯!”
甘棠拔开瓶塞,倒了一粒丹丸在手……
老人石天邛又道:“少主……这服下,是否……永远不怕毒?”
“这只能解毒!”
“但!少主你……却……”
甘棠不耐烦地道:“如含此丹在口,可以防毒!”
“哦!”
“服下这粒试试看?”
老人石天邛伸出颤抖的手来接丹丸,突然翻掌一扫。
这一着,甘棠连做梦也想不到,一瓶辟毒丹连手中的一粒,全被扫落身侧的假山池水之中。
石天邛电闪般弹到两丈之外。
甘棠双目尽赤,肝胆皆炸,暴喝道:“你到底是谁?”
石天邛一抹脸,阴森森地道:“你看看!”
“呀!”
甘棠惊呼一声,五内皆裂,对方,赫然是百毒公子冯奇所改扮。登时杀机大炽,电闪般扑了过去。
百毒公子冯奇已领教过对方的功力,岂敢撄其锋,一闪又飘退三丈。
甘棠目眦欲裂,厉声道:“姓冯的!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身形两度弹起,向百毒公子扑去,突觉劲道一泄,起在半空的身形,中途坠落地面,心中暗念,不好,中毒了。
百毒公子怪笑一声道:“小子,百毒公子之名岂是幸得的,你已中了本公子无影之毒,还可以有半盏热茶时间好活。”
甘棠但觉头晕目眩,劲道逐渐消散,一股麻痹之感,流向心径,知道剧毒业已攻心,急展本门绝学,闭锁心脉,阻止毒流攻心。
百毒公子阴冷地道:“施天棠,我本不想杀你,怎奈你自己找死……”
甘棠断喝一声道:“住口,姓冯的……”
一阵晕眩,使他打了个踉跄。
百毒公子调侃地道:“少主,可有什么遗言交代没有?”
甘棠一振心神,道:“冯奇,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可是真话?”
“半句不假,是从真正的西席先生石天邛口中探知的,不信可以问问那老夫子,他躺在这假山窟中,不过,嘿嘿,幽冥隔路,要等你死了之后才能对质!”
“我恨不能亲手杀你!”
“哈哈,施天棠,谁敢奢言取百毒公子性命?”
“哼!”
“哦!本公子几乎忘了一件大事,天绝门武学奇葩,死了也会复生,除非被肢解,对吗?”
甘棠心头剧震,“肢解”两个字使他想起惨死太行山下的义父施磊与义兄施天赞,天绝门生机不灭之学,是一大秘密,他何由得知,这一点大是可疑,莫非上代掌门父子之死,与百毒公子一门有干连?
但!此刻自身难保,还有何力追凶。
百毒公子又道:“照说你小子此刻该毒发倒地了,竟然还能挺立不倒,看来,天绝武学名不虚传,本公子只好动手了!”
“你敢?”
“哈哈哈哈……”
倏地……
甘棠想起了怀中本门天威院属下香主潘九娘,在入魔母宅第之间,交与他的那一粒黑丸,说有急难,可以弹向空中,一直不曾使用,现在,恰是时机。
心念之中,摸出黑丸,两指一弹。
“篷!”
一股红光,直射上空。
百毒公子面色一变,道:“好小子,你发讯求援也嫌迟到!”
甘棠心中一凉,不错,这讯号发出有等于无,第一,这附近未见得有本门弟子,第二,时间上决来不及,纵使赶到,只是收尸而已,第三,来人未必就是百毒公子的对手。
百毒公子,举步进迫。
甘棠咬牙苦撑住身形不倒,拼聚残存真气于双掌,总不能束手待毙呀!
脑晕目眩,眼皮重逾千钧,不住下合,对方的身形幻变成双。
近了!
人影到了身前伸手可及之处。
甘棠咬牙猛划一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甘棠的身手,虽在毒发垂毙的状态下,还拼死一击,仍然是相当骇人的,而况“百毒公子”估不到对方还有力量反击。
“砰!”
夹以一声闷哼,百毒公子被震得连连倒退,但终是强弩之末,这一招虽已击中对方,却未能致对方死命,伤势也不太严重。
甘棠一跤跌坐地面。
“我,不能倒下。”
这意念,产生了无形的力量,使他又挺立起来。
百毒公子残毒地一声狞笑,道:“施天棠,本公子要把你生断活裂,然后化为尸水!”
那声音,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甘棠被一股强傲之气支持着,身形已是摇摇欲倒,他知道完了,除了瞑目等死,上丝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了。
死亡的阴影,在他眼中成了一团雾气步步迫近。
倏地……
一声断喝突告传来:“住手!”
一条人影,幽灵般闪现。
百毒公子徐徐转身反顾,一个俊美绝伦的青衫书生,站在一丈之外,目如朗星,但寒气迫人。
甘棠神志一苏,看清来的正是义重如山的林云,精神一散,栽了下去。
百毒公子冯奇阴狠地一横眼,道:“报上名号?”
林云冷冷地道:“你不配!”
“好哇,又是一个不怕死的,你也是天绝门下?”
“你管不着!”
“去你的!”
百毒公子一扬手,飞出一蓬黑雾罩向林云。
林云儒衣飘飘,一晃避开正面,信手挥出一篷白雾,两蓬雾相触,同时消散于无形。
百毒公子面色剧变,栗呼一声道:“御香飘渺,朋友是天奇派的人?”
林云冷然道:“不错,阁下是百毒门的少主冯奇?”
“正是,请教?”
“区区在下林云!”
“贵我两门向来河水不犯井水……”
“如此请便吧!”
“朋友是否可以不插手这事?”
“这一点歉难从命。”
百毒公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在下不希望伤了两门和气!”
“区区不在乎这一点!”
甘棠毒性大发滚地呻吟,若非他在进堡之初,含过两粒辟毒丹,身上残留了部分药力,把毒性抵消了一部分,加以本门奇功护住心脉,恐怕早已丧命了。
林云见状大急,忙弹步上前,取出三粒白色药丸,塞入甘棠口中。
百毒公子阴恻恻地道:“告诉你,他中的是无影之毒,贵门解毒丹虽灵效,恐怕解不了!”
林云陡地回转身来,面泛恐怖杀机,逼视着百毒公子道:“无影之毒?”
“不错!”
“拿解药来。”
“没有这么便当!”
“那你就别打算活着离开。”
“朋友也想尝尝无影之毒的味道?”
“有种无妨试试看?”
“在下仍不愿贵我两门因而成水火之势,再会了。”
身形一弹,电闪越屋而去。
林云大喝一声,弹身追去,但毕竟慢了半步,百毒公子已去远了,两人功力似在伯仲之间,要追上可不容易,只好退了回来,只这转眼功夫,甘棠已坐了起来,痛苦似减轻了不少。
林云十分怜惜地道:“贤弟,你觉得怎样?”
“好得多了,林兄何以不速而至?”
“我偶然路过,见那红光讯号,好奇地赶来查看,想不到……”
“小弟又欠林兄一笔。”
“贤弟何出此言,岂不见外。”
甘棠苦在心头,却又无法开口,自己与魔母家仇深似海,偏又一再地欠他人情,这笔帐将来如何算法?
想起了屠家之仇,内心有如撕裂般地痛楚,何日才能快意恩仇,以慰枉死的一家在天之灵。
还有,生身之母究竟是生是死?人在何方,在记忆中,根本搜寻不出生母的影子,幼时曾问过父亲,得到的是含混的答复,如若死了该有坟墓,清明寒食也未见扫墓祭祖?如若不死,何来继母?
继母陆秀贞何以得脱死劫,与奸夫共处玉牒堡?
牵一发而动全身,思想起来,但觉千头万绪,纷纷沓沓。
林云双眉紧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气,不停地绞扭着双手。
甘棠讶然道:“林兄有话要说?”
林云愁眉苦脸地道:“贤弟,你中的是无影之毒,方才给你服下的丹丸只能制止毒性于一时,至多可以维持一个时辰,还得另外设法!”
甘棠已立定主意不再受对方恩惠,淡淡一笑道:“多谢林兄关怀,小弟自有去处!”
“贵门歧黄之术冠天下,莫非……”
“小弟原带有辟毒丹,已被百毒公子那厮弄落池水中了。”
“这……贤弟能找到贵门中人设法吗?”
“我想会的!”
“贤弟,性命攸关,非同儿戏,一个时辰之后……”
“小弟会设法。”
“如此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林兄有事只管请便……”
“什么意思?”
甘棠怆然一笑,硬起心肠道:“小弟不敢多劳!”
林云面上掠过一抹怨色,沉声道:“贤弟,今天是友,不必管明日是敌,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这句话如一根锐刺,直刺进甘棠心底,但他不愿再增加将来报仇时的困扰,同时,孤傲的本性也使他不轻易改变既定的主意,当下断然道:“林兄,知遇之恩,此生必有以报,对彼此存在的过节,林兄当然清楚,我们之间的交往,请从此告一段落……”
林云神色大变,连退了两个大步,激颤地道:“绝交?”
甘棠痛苦地道:“请原谅小弟情不得已!”
林云神色一连致变,从眼神可以看出内心的痛苦,久久才沉痛至极地道:“上一代的仇怨让上一代解决。”
“恕小弟办不到。”
“据我所知,目前事态并未明朗,也许全不是那回事!”
“小弟直言,事情已不容推翻了!”
“真的?”
“是这样!”
“我们从此绝交?”
“事逼此处,小弟将来誓必对这番友情作交代。”
林云面色一沉道:“如果我现在杀了你?”
甘棠心头一震,随又惨然道:“小弟决无怨言!”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这话不知是自责,还是对甘棠而发。
甘棠默然无语,是的,他能说什么呢?情虽可感,仇更当报。
双方陷入难堪的沉默……
足足半刻光景,林云猛一跺脚,掉头而去,泪水,在他转身之间滚落腮边,身形渐去渐远,刹时无踪。
甘棠内心的痛苦,莫可言宣,他不是薄情寡恩的人,然而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这决定是很残酷。
他站起身形,全身松脱,有一种飘飘然如在云雾中的感觉,思绪回到现实,目前如何找到本门中人,设法取得辟毒丹解药,如果过了一个时辰,仍未解毒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对于青龙堡死者的善后,他已是有心无力了。
卫媛媛给他的印象极深,对百毒公子更是恨如彻骨。
他踏着蹒跚的步子,向外走去。
脚步方一入外院,耳畔突传一阵人语杂沓之声,抬头望去,十余人影正迎面而来,当先一个锦袍者,赫然正是玉牒堡堡主西门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数度追杀之仇,诱奸继母之恨,立感脑晕耳鸣,眼冒金星,身形摇摇欲倒,几乎栽了下去,终算勉力拿稳了桩。
玉牒堡主会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大大出乎甘棠意料之外。
以他目前的情况,真的能叫破身份索仇吗?不可能。
玉牒堡主西门嵩一个箭步窜到甘棠身前,厉声道:“你是谁?”
甘棠脸上面具未除,他当然认不出来。
十几名随行高手,立即采取了包围之势。
甘棠冷眼,费力道:“过路人。”
西门嵩双眼暴射杀光,再次问道:“什么过路人?”
“过路人便是过路人!”
“小子,本堡主面前别要花样,报出姓名来历!”
“过路人!”
“哼,你可是百毒门下?”
“不是!”
“在此何为?”
“过路!”
“你不说实话?”
“这便是实话?”
甘棠面对仇人,空怀满腔怨毒,却无能为力。
西门嵩可能激动过度,全身不住簌簌而抖。
“小毒物,青龙堡与百毒门何怨何仇,竟然毒洗全堡?”
甘棠晕眩之感愈来愈厉害,身形晃了两晃,无力地道:“你去问百毒门吧!在下无可奉告!”
“你不说?”
“无可奉告!”
“老夫先劈了你再寻百毒门算帐!”
“呼”地一掌直劈过来。
甘棠连丝毫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他虽已练成了“功力再生”的奇功,但在毒药封锁之下,所有的功力都失去了功能。
“呼!”夹以一声惨哼,甘棠飞出三丈之外,伏地不起。
西门嵩一闪又到了身边,暴喝道:“说是不说?”
甘棠意识已是模糊状态,哪有力气回答。
西门嵩咬牙切齿地道:“来人,把他乱刃分尸!”
十余门人轰应一声,长剑纷纷出鞘。
突地,门人中一个短须老者道:“堡主,且慢!”
“为什么?”
“此中或有蹊跷,应留活口,同时,百毒门与奇门、大绝二派,同属江湖神秘门派,杀了他何处去寻百毒门立舵之地?”
“嗯,也好,看住他,本座到后面查查。”
说着,急步进入内院,众门人跟着进去,仅留下那短须老者。
短须老者目送西门嵩等人身影消失之后,急俯身向甘棠耳边道:“少主,怎么回事?”
甘棠闻声一惊,神智反而清醒了,心头十分骇异,自己无论如何改变面貌,都被认出来,这简直令人难信。
短须老者再次道:“少主,弟子黄万通,天威院属下,潜身玉牒堡!”
“哦!你……”
“请少主赐告情况!”
“百毒公子冯奇因为女友之故毒洗全堡!”
“少主似受了伤?”
“中了无影之毒!”
“无影之毒,这……弟子身边未带解药……”
“我身边的辟毒丹失去了,目前……”
“弟子负少主离开,解药院主处有!”
“你在堡中的身份岂非要暴露?”
“不能顾及这许多了!”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疾飘而至。
短须老者黄万通蓦地惊觉,回声喝问道:“谁?”
来人更不打话,电闪般向黄万通挥出一掌,这一击之势,劲道奇猛,黄万通未及还手,便被震得踉跄而退,来人一把挟走甘棠,电射而逝。
黄万通暴声大喝:“来人休走!”
西门嵩一行闻声奔出,来人连甘棠业已鸿飞冥冥。
黄万通气急败坏地道:“属下罪该万死,被来敌得手!”
西门嵩一掠上屋,追了一程,又折了回来,厉声喝问道:“来人什么形象?”
“一个青衫书生,年纪不大,功力奇高!”
“可看出对方来路?”
“这……恕属下眼力不够!”
“嗯!张头目?”
一个獐目鼠耳的中年汉子恭声道:“属下在!”
“传飞羽令!注意一个青衫书生与伤者的行踪。”
“遵令谕。”
且说,甘棠被挟持电奔,不久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只见身在卧榻,一灯如豆,映着一个孤寂的影子,他,正是绝裾而去的林云,想不到他又回来救了甘棠一命。
“林兄……你……”
“你醒了?”
“林兄为什么要对小弟这样……”
“情难自己!”
“这是哪里?”
“洛阳城的旅店。”
“哦!”
“我替你找到一颗灵丹,可以维持八日时光。”
“唉!”
“叹什么气?”
“小弟我……唉!”
“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现在我为你尽力,是友情,明天你杀我,是冤仇,情是情,仇是仇,何必效女儿之态。”
这理由似是而非,但事实上恐怕不是如此结局,人,终是人,有灵性,有理性,尤其是武林人,对恩仇二字看得极重,岂是区区言语可以解脱。
若非林云不分皂白来这一手,黄万通定已设法为他寻解药,这一来,弄巧反拙,但对方一片热忱,他还能说什么?
林云接着又道:“贤弟,你在此修养,一切我着人照料,八日之内,我必回转!”
“林兄何往!”
“替你求解毒之药。”
“求解毒之药?”
“是的!”
“何处去求?”
“百毒门!”
甘棠惶急地道:“不,林兄千万别去冒这凶险,谅来‘百毒门’决非善地,同时,与百毒公子破了脸,恐怕药求不到反而……”
“难道你愿意死?”
“这,生死本是命……”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天下岂有命运之说!”
“小弟决不敢再承恩情了……”
“这可由不得你,我一向说到做到!”
甘棠窒了片刻,道:“百毒门在何处?”
“听说在太行山长阴谷!”
“听说,那么林兄也没有把握认定!”
“不错,但如果此行失败,我就附和你命运之说吧!”
“林兄可以代小弟找一个人,如能找到,定可解这无影之毒!”
“谁?”
“此人在江湖中颇有声名……”
“你说是谁?”
“无名老人!”
“哦,那怪老人……”
“林兄认识?”
“听说过,也偶然碰过一两次,可是从没听说他能用毒!”
“用毒?”
“当然,能解毒者必能用毒,这是不移之理,不谙毒性,焉能解毒!”
甘棠自不能说出“无名老人”便是本门首座长老,含混其词地道:“听说此老所学博杂,也许能!”
“你与他有旧?”
“略有交情!”
“好,我设法派人去找,双管齐下,时间宝贵,我走了!”说着,走到床边,用手一握甘棠的腕,又道:“贤弟,你务必要依我话等候,不可妄动,玉牒堡、百毒门,都不会放过你,但有一句话申明,我并非存心施恩贾惠,完全是为了与贤弟一见如故,至于此后,……
总之情不涉仇,仇不及情,两回事,我……走了!”
说完,闪身出房。
甘棠抚着被握过的手腕,但觉脑海一片混沌,情仇恩怨,已愈结愈深了。
一天,两天,三天……
第七天,林云仍无讯息,每天有人按时送上茶饭,而且都是佳肴,甘棠却是度日如年,他真想一走了之,又觉得对不起这义重如山的朋友,等吧?如果林云求不到解药,甚或遭遇不测……
他真不敢往下想。
日映西窗,已是傍晚时分。
突地……
房门传来半声喝问,接着是“砰”然倒地的声音,一条人影,悄没声地到了床前,赫然是一个娟娟少女。
甘棠大吃一惊,凝目细望,不由欣然道:“是你!”
来的,赫然是天绝门太夫人四婢之一的绿蒂。盈盈一福,道:“参见少主!”
“免礼,太夫人可好?”
“健朗如常。”
“你怎会寻到这里?”
“白薇、紫鹃两姐姐,自上次遭死神毒手,被救回宫,喜庆重生之后,太夫人命婢子与红蔷姐出江湖历练,并随侍少主!”
“哦,上次南宫长老救回的那位若兰姑娘……”
“现由太夫人亲自调教,以备日后为她父报仇,婢子等得天威院黄万通传讯之后,由天威院主程琦传令所有江湖中的弟子,分头寻觅少主下落,婢子无意中获悉这旅邸中有人卧病,进来一探,想不到是少主!”
“房外守伺的是友非敌……”
“婢子只点了对方穴道,没有伤人。”
“好,太夫人可还有什么谕命?”
“只命婢子转禀少主凡事小心,谋事而后动,既已三历死劫,盼能回宫继续参修本门武功,以期大成!”
甘棠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激动地道:“我还有几件事办完之后,当遵命返宫!”
“少主受了伤?”
“不,中了百毒门的无影之毒!”
“无影之毒?”
“不错!”
“本门辟毒丹可解呀!”
甘棠把青龙堡经过情形概略地说了一遍。
绿蒂道:“幸而婢子身边带有三粒防身,少主就请服下!”
说着,小心翼翼地从香囊中取了出来,双手奉过,道:“无影之毒极为霸道,少主请三粒全服下吧!”
甘棠接来纳入口中,道:“你可以离开了,通知本门弟子不必再事搜寻!”
“婢子与红蔷姐奉命随侍……”
“不必,我还有事待办,单身来往反而利便些。”
“但这是太夫人……”
“太夫人责怪,只说我的主意好了,如你俩不敢,在暗处跟随吧!”
“是!婢子拜退!”
福了一福,出房而去。
未几,两名汉子惶惶入室,其中之一道:“少主没事?”
“没事,两位退下吧,我要行功!”
“是!”
两名林云留置的弟子施礼而退,顺手带上房门,甘棠立即就床上跌坐行功,以助药力发挥边出身上之毒。
两个时辰之后,毒势尽祛。
此际,正交三更。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替他冒险赶赴太行山长阴谷百毒门求取解药的林云,百毒门与奇门派天绝门鼎足而三,同为武林三大神秘帮派,林云孤身前往,的确是吉凶难卜。
百毒公子这笔帐,非算不可!
义父义兄惨被肢解太行山下,在青龙堡中,百毒公子竟然透出天绝门中人死了也会复活,除非被肢解的口风,也许,义父兄之死与百毒门有关。
所以,太行山之行,是必然之行。
但,目前一大难题,便是如何应付对方之毒,否则一切都属徒劳,他又后悔不该叫侍婢绿蒂匆匆离去,该要她设法弄些辟毒丹备用。
心念之中,不由大感焦灼。
林云为自己去犯险,势不能不予接应,今天已是最后一天限期,林云仍无踪影,看来必已遭逢意外,太夫人虽垂训谋而后动,但有时谋亦有所不及。
整夜,他辗转床褥,目不交睫,仍计无所出。
日影横窗,他翻身,理了理衣衫,准备上道……
就在此刻
奉命留侍的奇门派弟子之一,推门而入,道:“敝上驾到!”
甘棠大吃一惊,想不到奇门令主会到这旅店中来,可能是为了林云的事……
一乘遮蔽严紧的小轿,业已到了房外院中,轿帘一掀,走出一个蒙面黑纱的妇人,不错,来人正是林云的母亲奇门令主。
甘棠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起了彼此间的血海深仇,也想到林云为自己冒险犯难,此刻,当然不是索仇的时候。
两名抬轿的汉子,把轿子向阶沿边一顺,垂手而立,四名随从婢女,在房门外两边一站,房内的那名弟子,俯首躬身,退了下去。
奇门令主,缓步进房,一名侍婢随即带上房门。
甘棠勉强抑住怒火杀机,朝桌旁的椅子一抬手,冷冷地道:“请坐!”
奇门令主并不就座,语带激颤地道:“施天棠,彼此间的旧帐,暂时抛开不谈,云儿此次犯险,你有责任!”
甘棠一颔首道:“这一点在下承认!”
“你准备如何处理?”
“在下正准备动身前往太行山!”
“你有把握能抗百毒门之毒技?”
“把握没有,人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
“云儿十分任性,此行凶多吉少……”
甘棠毅然道:“林兄如有不测,在下誓不活着回来!”
“好,本座相信你的用心,本来我可以亲自率门人前往,但免不了一场杀战,后果极难预料,同时对方如以林云儿作质要挟,势必另生枝节,所以……”
“怎样?”
“你的身手加上计谋,或可平安把云儿救出!”
“在下义不容辞,只是百毒门是否确在长阴谷?”
“这一点不会有错,本门消息绝对正确!”
“如此在下立刻动身……”
“慢着!”
“尊驾还有话说?”
“你这样去决救不了云儿!”
“为什么?”
“武功不能抗毒,必须辅以计谋。”
“请教?”
“你知道丑面人魔与百毒门是什么关系?”
“这……在下寡闻!”
“该门上代掌门鬼见愁冯一鸥与丑面人魔是八拜之交,鬼见愁年长为兄,所以你利用现在的面具,改扮成丑面人魔,相机救出云儿。”
甘棠暗暗惊服,这确是一着妙棋,但仅凭一副面具,岂能冒充得了,诸如武功、举止、言谈等,他一无所知,当下存疑地道:“此计虽妙,但瞒不了对方!”
“本座业已考虑过了,鬼见愁冯一鸥业已不在人世,当今掌门是他的独子冯少丹,只要你应付得宜,露破绽的机会很少。”
“噢!”
“还有,丑面人魔心狠手辣,功力奇高,出手不留活口,喜怒无常,杀人时都朝对方面部下手,这一点你必须紧记!”
“丑面人魔的本名是什么?”
“雷青山!”
“雷青山?”
“不错!”
接着,向房门外道:“小春,把东西拿来!”
“是!”
四婢之一,捧了一个小包袱进来,朝桌上一放,又退了出去。
奇门令主用手一指,道:“面具衣袍都在这里,紧记,相机行事,如云儿无事,与你错过,我会通知你!”
说完,出房而去。
甘棠提起那包袱,随后离店,到了洛阳城外,寻一隐蔽处所,改扮起来,那袍是黑色,前襟补了一块掌大的红布,想来是仿丑面人魔当年衣着特制的。
太行山在豫北与山西交界。
第三天,甘棠到了太行山下。
长阴谷座落何方?这又是一个难题了。
入山之后,他盲目地奔行,如果百毒门确在山中,必有蛛丝马迹可循。
他专拣穷峰恶谷而行,半天,奔上了数十座峰头。
眼前,是一座高入云端的危峰,甘棠暗忖,如登上峰顶视线可以及远,也许能有所见,于是展开身形,如一溜烟般向峰顶飘升。
盏茶工夫,登临峰顶,四望千山万壑,尽在脚下,胸襟为之大畅。
突地
他发现一条幽深的谷道中,似有人影晃动,这是他入山之后,首次发现人迹,当下疾展身形,如星泻般驰去。
顾盼间,到了发现人影的谷道之中,顺谷道奔行了数百丈,奇怪,竟然一无所见,那人影竟不知消失在何方了。
他锲而不舍地追了下去,谷道深长,足有五里之遥,至此一变而为三,竟不知该朝那一条岔谷去追才对,似此捕风捉影地盲目乱撞,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地头,不由大感沮丧,同时也为林云的安危而焦急,林云如有不测,自己内心难安,因为林云是不顾怨仇而全友情。
正自踌躇之际,身后突传来一个声者道:“你是谁?”
甘棠这一惊非同小可,竟然被人欺到身后而不自觉,来人的身手未免太骇人了,心念之中,霍地回身,一看,心头为之一窒。
站在八尺之外的,是一个白发皤皤的老太婆,而面孔却娇好如风韵依存的徐娘。这可是生平仅见的怪事,只不知对方可是百毒门中人?
白发红颜的怪女人双目精光炯炯,在甘棠面上一连几晃,再次道:“你是谁?”
甘棠以内力改变了嗓音,冷凄而苍劲地道:“你看老夫是谁?”
“难道你会是丑面人魔雷青山?”
“正是老夫!”
“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
“好笑得很!”
甘棠被笑得心里发毛,故意重重地一声哼道:“老夫出手例无活口,难道你想死?”
白发红颜怪女笑声一敛,道:“来此何为?”
“你何不先报上名号?”
“老身无名无号!”
“可是百毒门中人?”
“百毒门?”
“不错!”
“是又如何?”
“该知老夫与百毒门先代掌门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
“带路!”
“带路到哪里?”
“长阴谷,你们总坛所在!”
“哈哈哈哈,你是到太行山找长阴谷而来?”
“正是!”
“阁下既与百毒门先代掌门关系密切,难道还不知总坛所在?”
“这……”
甘棠不由语塞,他事先没有想到对方会有此一问,这是一个极大的破绽,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是不是百毒门人,如果不是,倒无关宏旨,如果是,问题就大了,未上门就先被揭了底牌,这得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
怪女人不经意地一笑道:“看样子你是到百毒门寻仇来的?”
一针见血,甘棠心中巨震,想到林云生死未卜,如果应付不当,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当下冰寒至极地道:“寻仇!老夫会向百毒门寻仇!那可是天大的笑话了!”
“我敢以这颗白发人头作赌。”
“那你输定了。”
“你再报一次名号!”
“老夫没有这份闲情!”
“你想知道长阴谷所在吗?”
“老夫命你带路!”
“哈哈哈哈,凭你要指使老身?”
“就指使你又怎么样?”
“老身突然感兴趣了,你先报出真正出身来历,现出本来面目,一切好商量!”
甘棠听对方一口咬定自己是假的,心知无法善了,索性反问道:“尊驾根据什么说老夫是冒人形貌?”
“不单是形貌,还有名号,当然,若非碰上老身,旁人决无法分辨!”
“老夫也忽然对尊驾的话感兴趣了,请问为什么?”
“有两件事实,可以否定你的话!”
“哪两件事?”
“第一,长阴谷距此在数十里之外……”
甘棠呼吸为之一窒,但情急智生,强辩道:“安知不是老夫日久迷路?”
“还有第二!”
“第二件根据是什么?”
“丑面人魔早已不在人世了!”
甘棠如中雷击,骇然退了一个大步。
“如何?”
“老夫并没有死!”
“嘿嘿,可惜丑面人魔之死,是老身亲眼所见的!”
事既如此,甘棠知道强辩已属多余了,为了完成此行目的,说不得只好狠心来个杀人灭口,心念动处,目中已露杀机。
怪女人似生具慧眼,业已看穿了甘棠的心事,冷冷地道:“别打鬼主意,你决不是我的对手!”
甘棠又是一惊,看来对方是一头成了精的狐狸,不错,单凭对方欺近自己八尺而仍未发觉这一点,功力就已可想而知了,但此行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无论如何也得要达到目的,当下凝声道:“你目见丑面人魔死亡?”
“不错!”
“死在什么地方?”
“告诉你无妨,因为你没有机会活着离开,丑面人魔就死在这谷中!”
甘棠再退了一个大步道:“是你下的手?”
“这倒不是!”
“是谁?”
“天绝门!”
“哦?”
甘棠心中的骇异,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丑面人魔既死在本门之手,为什么这面具会落到玉牒堡刑堂堂主半面人的手中!半面人为什么要救自己性命赠送了五副面具?……
“怎么样,相信了吧?”
“就算如此尊驾又是谁?”
“我说过无名无号!”
“真的?”
“对你是如此!”
“如果在下一定要知道?”
“除非你胜了我!”
“好极了,请!”
“你还没有资格叫我先出手!”
甘棠不由为之气结,栗声道:“尊驾似乎在迫我杀人?”
怪女人冷嗤了一声道:“凭你这种口气就充下了丑面人魔,丑面人魔对敌很少说上三句话。”
甘棠怒喝一声:“接掌!”
双手一扬,虚空按去,天绝掌隔空蚀物,厉害非凡,这虚空一按,放眼武林能承受得起的,又是少之又少。
怪女人也虚空亮掌相迎。
“波”的一声巨响,劲气成漩,沙飞石舞,怪女人身形连连急晃,甘棠却退了一个大步,相形之下,甘棠的内力修为,逊了对方一筹,他已用出了十成真力,如果对方未出全力的话,就不止一筹了。
怪女人面色微微一变道:“好功力,老身低估你了!”
甘棠为要逼出对方来历,当然不愿就此罢手,略略一窒之后,再次出手攻击,招式出手势如骇电惊雷。
天绝武功有攻无守,是以招式厉辣得骇人听闻。
怪女人也同时出手发招,诡辣得出人意料之外。
以攻应攻,双方又是一招硬碰硬,一方是只攻不守,另一方是不容有闪让招架的余地,“砰!砰!砰”连响,怪女人被击中五掌,身形连连踉跄,甘棠也同时被击中了八掌之多,直退了八九步才擎桩站稳。
怪女人冷厉地道:“你是天绝门属下弟子?”
从招式中认出甘棠来历,她可算是第一人,而她的来路,甘棠却摸不清,单凭阅历,他就差多了。
怪女人一顿又道:“你不是老身的对手,要不要再打?”
甘棠潜在的冷傲之性,全被激发,大声道:“当然要打!”
“好,出手吧!”
甘棠身形一弹,再度出手。
双方展开了一场疯狂的恶斗,惊天动地,鬼泣神惊。
天绝武功招数即刻分出胜败,然而这怪女人的武功,也专走邪僻路子,是甘棠出道以来仅逢的劲敌,竟然与甘棠打了个难分难解。
十招!
二十招!
甘棠发出的招式,竟有缚手缚脚之感。
他做梦也估不到会在这穷山绝谷之中,碰上这等强顽的对手,他若非练成了“武功篇”
第八段“功力再生”内力散而复生,恐怕挡不了对方十招。
二十招之中,他身上已中了不下百掌之多。
二十五招!
三十五招!
那怪女人暴喝一声:“躺下!”
招式一变,劲道如山。
闷哼声中,甘棠口血狂喷,栽了下去。
怪女人喘了几口大气,感慨地道:“想不到当今武林之中,还有人能接老身三十个照面。”
甘棠一咬牙,站起身形,激颤地道:“你胜了!”
“你输得服不服!”
“现在服你!”
“将来呢?”
“在下再找你一战!”
“有志者,现在可否摘下面具,让老身见识一下归隐三十年后仅有的对手?”
甘棠一怔道:“尊驾归隐三十年?”
“不错也许还多些!”
“那尊驾不是百毒门中人?”
“老身并未说过是!”
他本想追问对方来历,但想到业已败在对方手下,照方才的口头约定,已失去了这资格,把到了口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怪女人接着道:“如何,露露你的真面目,不过,老身并不勉强你,悉听尊便!”
甘棠一横心道:“这有何不可,尊驾记住了以后再见时也好辨认!”
说着,揭下面具。
“哦!”
怪女人面色又是一变,微退了一步之后,道:“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太出老身意料之外,老身虽胜而犹败!”
甘棠冷冷地道:“尊驾自视很高?”
怪女人白首一点,道:“可以这么说!”
甘棠猛省自己此来目的,一抱拳道:“后会有期!”
怪女人伸手一拦道:“慢走!”
甘棠一窒道:“尊驾还想要怎么样?”
“你的目的是到百毒门?”
“不错!”
“可要老身指点路径?”
“这……好意心领!”
“年轻人,你太高做了,你以为百毒门总坛随便让人找到么?”
“事在人为!”
“老身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受人指点之惠,来个条件交换如何?”
甘棠心中一动,道:“这倒可以一谈!”
怪女人深深地看了甘棠一眼,道:“老身指引你到长阴谷的去路,同时借你件克毒的宝物……”
“克毒的宝物?”
“不错,此物在身,百毒不侵!”
“什么样的宝物?”
“辟毒珠!”
“哦,尊驾的条件是什么?”
“等你回头重返此地再谈如何?”
甘棠沉吟了片刘,道:“如果尊驾的条件超出在下的能力之外呢?”
“不会,你准可办到!”
“好,在下应承!”
“你此去仍以丑面人魔雷青山的面目不妨,因为雷青山是丧命贵门之手,此事江湖中还没有人知道;不过老身须明白你此去的企图?”
“救人!”
“仅止于此?”
“还附带调查一件公案。”
“什么公案?”
“这一点恕无法奉告。”
“你的身份呢?”
“天绝门少主!”
“好,交易算定局了,事完请立即到此地来,不过有一点必须申明。不许带任何人来此,也不能被人盯梢!”
“可以!”
“天绝门歧黄之术冠绝天下,你的伤势大概大会有问题?”
“这点毋劳挂齿。”
怪女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极为精致的荷包,献于甘棠道:“这里面装的是辟毒珠,佩在身上,百毒不侵!”
甘棠心中的惊奇,目不必赘言,这转变,又出意料之外,有此一珠在身,出入百毒门已无所惧了,当下接了过来,道:“在下用后奉还,现在就此告辞!”
“你由此谷回奔,出谷之后,直线向南,约三十里之后,可以看见一道涧水,沿涧逆流而上,会发现两座底部分开,上部连结的高峰,双的夹持中,是涧水源头,也是长阴谷入口。”
“多谢指教!”
“不必,这是条件交换,谁也用不着多谢谁!”
“再见!”
说着,套上人皮面具,转身出谷。
一路之上,他想着这怪女人到底是何来历,竟有这高的功力,她将要自己为她做的是什么事?万一是伤天害理之事,或是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的事,又将如何?受惠于前,自不能食言于后。
但为了争取时间,为了林云的生死下落,他无法拒绝这目前极有利的条件。
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道急湍奔流的涧水边,照怪女人的指示,沿涧边上溯,工夫不大,眼前出现两座峰头相遇,峰脚分开的巨峰,形成了一个阴森黝暗的巨大窟窿,洞水正从其中流出。
到了地头,这确实是天生绝地,近日一段,还略可辨物,十丈之外,便漆黑一片,暗无天日,长阴谷,真是名不虚传。
谷道中,隐约可见嶙峋怪石,密密麻麻的连落脚之处都很难。
甘棠持有辟毒珠在身,可以免去中毒的顾虑,略事思索之后,向谷口奔入。
怪石锋锐如刃,犬牙交错,涧水从乱石间沸腾而出,那呼轰的声音,在形同隧道的谷内,分外震耳惊心。
甘棠身轻如絮,点石尖而进。
十丈之后,但觉阴寒之气迫人,石缝中可见乌黑骨髅,看来都是生前中毒而死的。
二十丈之后,是一段颇为平坦的谷道。
甘棠凭着高深的内力修为,虽视线不能及远,但仍可清楚辨物。
突地
一声暴喝震耳传来:“来人止步!”
甘棠心中一喜,有人现身就好办了,他凛于怪女人提供的意见,故意装做十分凶残地重重哼了一声。
随着喝声,出现了四个黑衣人,当先的是一个瘦长汉子,后随三名壮汉。
瘦长汉子狐疑地扫了甘棠一眼,阴阴地道:“阁下竟能进死亡地带数十丈,确非等闲,请亮万儿。”
甘棠凶霸地道:“你不识老夫?”
“对不起,没见过!”
“如此叫你们掌门人出来认识!”
“阁下好大的口气!”
“少罗嗦!”
瘦长汉子面孔一沉,道:“阁下还是先报字号的好,否则……”
“怎么样!”
“恐怕要得罪!”
“嘿嘿,你就露两手给我老人家瞧瞧。”
瘦长汉子反而呆住了,甘棠的态度来意,使他莫测高深,他身后的三名汉子,似是地位极卑,只怔立着没敢开口,面上也没有什么动静。
甘棠冷冰冰地道:“带路!”
瘦长汉子面色阴晴不定地看了甘棠半晌,才道:“阁下到底是何来意?”
“你不配问!”
“在下非问不可!”
“若非看冯一鸥的份上,老夫就先毙了你!”
四人面色剧变,瘦长汉子厉声道:“阁下认识先祖师?”
“岂止认识!”
“请示知名号,以便小的……”
“老夫与冯一鸥是八拜之交!”
瘦长汉子扑通一声屈膝跪下,颤声道:“小的该死,您老是……”
他本要说出丑面人魔四个字,话到口边,一想不妥,又咽了回去。
甘棠大刺刺道:“起来,带路!”
“是!”
瘦长汉子回顾三人道:“张四,你立即入内禀报掌门人,雷老前辈驾到,你们两个回岗位去!”
“遵命!”
三汉子迅速向暗中隐去。
甘棠阴冷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洪虎,外堂属下甲组头目!”
“你认得老夫?”
“小的出道也晚,无缘拜识老前辈。”
“嗯,你先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