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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在蠕蠕移动,点苍派的门人,扶着被赵亦秋击毙之人,已离开这里了。
令玄子缓步走到崖旁,探首一片漆黑的崖下,思忖:“阴阳剑客真正在玉足峰殒落了……”
于是他得意地笑了,身影一晃,已消失在远处的林外……
这里再不会有人了,只是地上,遗留着一滩滩鲜血……
那鲜血非常醒目,在这荒山之中,再加上这滩滩鲜血,怎不令人毛骨依然?
没有出乎赵亦秋意料之外,短促的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每每是可怕的……
他跟他师父一样,同是被人围攻而被打落在危崖之下。
不同的,是千灵岩与王足峰之别罢了。
其余,荒山,景物,都非常酷似,狂风吹着枯叶漫天飞舞……
天色,已快接近拂晓时分,但在天亮之前,这恐怖的气氛并没有消失……
蓦地里
远处一个娇小的人影,缓缓向玉足峰而来……
是谁?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有人到玉足峰来?
她凝望着四野,在寻找什么?
那滩滩未干的血迹,突然映进了她的眼帘,她惊愕了,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赵哥哥”!
来人,是那最痴心的少女石小黛。
一种恐惧与不祥的预兆,从她心扉里泛起,她打了一个冷颤!
她凝视着那滩滩血迹,眼眶中突然滚下了两行泪水,她几乎要昏了过去,眼前骤感一片迷惘……
一切期待的幸福,也倏然在她的潜意识里消失……
哇的一声惊呼,夹着那凄凉的哭叫之声,从石小黛的口中发出。
她知道赵亦秋来过这里,万天虹曾约他来的。
那滩滩鲜血,是打斗才有的现象呀!
“难道他被他们杀死了吗?”对于这些字眼,她不知道想了多少遍!
“死了!死了……不会的……”她像一只疯狂的野兽,狂奔急喊着……她狂奔于玉足峰的周围……
她希望奇迹会突然出现,赵亦秋会突然在她身边出现……
凄婉的“赵哥哥……”叫喊声,一遍……二遍……无数次在这宁静的夜里响起,那叫声是那么哀怨欲绝,直若杜鹃啼血,令人听来,也不觉有掩耳欲泣之感。
啊!痴心的女子!
你为什么如此疯狂的哭泣与叫喊?啊!玉足峰上,你将永远无法看到你那心爱的人啦?!
哭声,叫喊声……一刻也没有停,她依然在喊着……
啊!痴心的女子!
任凭你喊破了喉咙,你所怀念的人,将永远听不到了。
久久!那哭声与赵哥哥的叫喊声,才慢慢停了……
一个娇小的身躯,疲倦地伏在地上,她的身边有滩滩血迹,在她那苍白的脸上,泛着无限凄婉之色,口里哺哺地念着”她那熟悉的名字:“赵哥哥……”
呻吟的呼喊,死亡的分别,危崖之下是黑黝黝一片……
玉足峰上,一个痴心的女子,却躺在那里……
一切都已死寂,连那叫喊之声,也已归于沉静了。
那痴心的女子不再叫喊了,她的口角,溢出阵阵鲜血……
她没有力气再呼喊那熟悉的名字,然而,她的唇瓣却在微微抖动……这代表什么?啊!
那是心灵里无声的低呼呀!
躺着吧!痴心的女子,玉足峰上,安静地期待着阳光给你温暖吧!
天亮了!
旭日东升,阳光照在那痴心女子的脸上,她的脸更苍白了不久,她缓缓地爬起来,坐好身子,失神的眸子,痴痴地凝望着危崖之下,危崖下,依然是黑黝一片。
她要永远坐在这里,等待赵亦秋的突然出现……
然而,赵亦秋会在五足峰出现吗?谁也不敢去揣测。
夜又来临,星星、月亮又出来了,玉足峰上,依然坐着那个痴心的女子……
她永远在期待着……她动也不动……
美丽的星夜,陪衬着那凄凉的气氛,一片寂静,夜渐渐深了……她身边的血迹已经被太阳晒干了,然而,她的眼泪,在月光照射下,却变成了两颗闪闪的星星……
在赵亦秋没有出现之前,她是永远不会离开这里啦。
砰!
宁静的夜里,这惊天价响的砰的一声,划破了长空!
玉足峰的危崖下一片湖泽,在砰的一声过后,溅起了一片水花,一个黑影正掉在这湖里!
水花变成了圈圈波涛,渐渐散了开去……
片刻,湖中又恢复原来的平静,没有一丝波迹。
大约半盏热茶的时间,那黑影又告浮于水面!
这个黑影,正是被令玄子一掌震落在危崖之下的赵亦秋。
冷!冷!冷!
他感到全身一阵奇冷。
于是,他开始悠然醒来……
他睁着疲而无力的眼皮,远眺四周景物,他发现自己躺在水里,心里忖道:“难道我没死?”
他没有死,这湖水保全了他的生命。
一种求生的本能与欲望,从心扉里泛起,他开始向湖边游去。
心里一种莫名的感触,使他不觉黯然掉下一滴英雄泪来。
用最大力气挣扎,他咬着牙,全身剧痛如割,但是他强提最后的余力,痛苦地挣扎着向那湖边游去。
终于,他游到了湖边……
他筋疲力尽,心血上冲,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
澄清的湖水,紫红的血液,染起了一块红花……
然而,那朵红色血花,又渐渐被稀释消融了……
湖边,躺着那已近死亡的赵亦秋。
他的身子一半还浸在水里,那把闪耀着红黑光芒的阴阳剑,依然握在他的手里。
他昏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死神,已经笼罩在他的身上,紧紧地跟着。
湖水,轻微地冲击着他的身子。
倏然,一连串极轻微,而又幽怨的赵哥哥叫喊声,在那崖上响起,那是为他痴心的女子在呼喊……
一遍又一遍……
然而,他没有听到,他已经昏死过去。
直到那呼喊的声音停止,他依然还没有醒来。
阳光出来了,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显得那么苍白。
不知经过多少时间,他的身体挪动了一下……
他睁开了眼睛,已是日正当中了。
他用着最后的余力,又撑起身子,向那湖边的林内走去。
踉跄的脚步,颤晃不定的身子,孤独地走着……
他插上了阴阳剑,拿下了面具,他那苍白的脸上,没有显出一丝痛苦之色。
他惨然地发出苦笑,仰头望了玉足峰一眼,然后,一露头,又走了,他心里恨恨忖道:
“我若不把点苍派夷为平地,誓不为人!”
于是,他踉踉跄跄地走着……
他会知道吗?五足峰上,一个痴心的女子,却在永远期待他?
不,他不会知道的。
因为,他不曾听到那凄凉的痛苦呼喊呀!
走进了一片森林,倏然,他想:“我该上哪儿?”
心念一动,他不觉停下了脚步,放眼四望。
这树林方圆数十里,此刻他功力全失,思忖:“如出这树林之外,怕不要半天时间?”
他开始坐地运气,以本身仅存一点真元,发自丹田,循经“气海”、“期门”,上趋“华盖”,倒循“命门”直经“志堂”归纳“丹田”。
他功运一周天之后,精神畅达不少,只是他中掌之后,多次溢血,真元消耗过巨,此刻无法恢复。
他再次以本身真元疗伤,他内力虽未炉火纯青,但他受阴阳剑客陶冶,阴阳剑客死时,倾囊传授他各种功夫,对于疗伤之法,他也懂得不少。
这是一门颇为精奥上乘的武学,疗伤之时,必须以真元之气,揉合周身血液,运循三十六大穴,方能做到。
一盏茶的时间,赵亦秋的额角已微微出汗,脸上泛起红润,神色之间,已无痛苦。
他缓缓站起,死神已经离他而去了。
但功力仍无法全部恢复,他虽经过内力疗伤,无奈其连中数掌,想恢复全部功力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然,现在要比刚才好多了。
他能提气走路,不再像刚才那么缓慢,一纵身,直向林外奔去。
现在,他感到肚子空空,非要喂喂它不可了。
一夜格斗,加上浸在水里半天,他怎不饿?
一阵奔跑,已走出这片树林,抬头瞧去,是一片旷野。
这旷野一望无际,没有一个行人。
他黯然地叹了一口气,仰望天色,已近黄昏!
倏然,他发现远处的林内,有一间茅房,他精神为之一振!
一展身形,直向那茅房奔去,他想那茅房大概住着猎户,要一点东西吃。当不会有问题。
顾盼间,他已伫立在这茅房的门口,这茅房周围,种着无数奇异小花。
他没有时间去欣赏,收回视线,望向门内,开口问道:
“屋内可有人么?
赵亦秋话犹未毕,人影一晃,一个黑瘦,头发斑白,手握拐杖的老婆子已经站立在门口。
这老婆子来到他面前的身手,使赵亦秋一愕!
那老婆子冷冷问道:
“小娃儿,你要干什么?”
说完,冰冷眼光一扫赵亦秋脸上,又冷冷一笑!
赵亦秋躬身一揖,含笑道,
“晚辈唐突冒闯尊庐,尚祈谅宥,因晚辈一天未有进食,老前辈能否行个方便,给些食物充饥?”
赵亦秋表面虽是恭敬异常,心里却一百个不愿意,他是一个极为高傲之人,从来没有向人低头恳求过,如今处在这种情形之下,怎不令他感慨?
老婆子冷冷一笑,也不答话,往屋内去了!
赵亦秋脸上不由一红,升起一种潜意识的怒意,思付:“自己恭敬求食,却碰了一鼻子灰!”
他一个纵身,又向来路奔去!
他不愿意受到别人的冷落,他宁可饿死。
于是他一气而走,突然,眼前人影闪处,那老婆子又飘身截在他面前!
赵亦秋又是一愕!
老婆子冷冷问道:
“小娃儿,你不是要食物吗,怎么走了?莫非另有企图。”
赵亦秋脸上一热,答道:
“晚辈以为你不给,所以要走,决无不良企图。”
老婆子冷冷答道:
“这不是我家,此屋另有主人,你去向她要吧,她会给你的。”
说完,身形一晃,已消失不见!
赵亦秋心里又是一愕,这老婆子身手,分明已臻化境,轻功不知要远胜自己多少倍以上。
心里思忖间,又向茅房走去,眼光过处,一个中年女人已经站在门口。
只见这中年女人一身玄装,身材窈窕,容貌极为姣好,只是神色间暗带一丝忧郁之情。
不难判断,这中年女人在年轻时必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绝世美人。
赵亦秋一揖,正待开口,那中年女人已先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要食物么?”
赵亦秋答道:
“在下赵亦秋,夫人能否行个方便?”
那中年女人眼光一扫赵亦秋,沉思片刻,笑道:
“好吧!你进来。”
赵亦秋说了一声感激的话,跟着那中年女人进入屋内。
他眼光一扫屋内陈设施,只见这屋内一切非常简单,但却干净异常,那中年女人倏然问道:
“未悉赵少侠师承何人?”
赵亦秋心里一震,忙答道:
“在下恩师名讳,恕难奉告,尚望不要见怪。”
那中年女人淡淡一笑,又道:
“赵少侠内伤极重,大概是中了敌人掌击吧?”
赵亦秋心里大骇,思忖:“眼前这个中年女人,竟是一个身负绝世武功之人,否则,怎能在眼光一扫的刹那,看出自己伤势?”
思忖间,忙答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