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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时阶当下就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不简单:“陈大人果真年轻有为,金陵纳兰容若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陈操摇头:“翁堂主过奖了,眼前事情说简单也复杂,想来应该是朝中人在对漕运这一块下手争夺,杨一鹏不得不做出回应而已,不知道翁堂主信不信得过陈某。”
翁林志当下就插话:“爹,孩儿找了所有相识的官员,没有一个愿意帮咱们家,就是陈大人,小妹也不愿意让我去找,都是孩儿自己厚着脸皮找了去,陈大人根本没有推脱,亲自来了淮安,刚刚把小妹从大牢里救出来。”
“当真?”翁时阶看着翁林志,然后又看向了陈操。
“千真万确。”翁林志点头。
翁时阶又一次朝着陈操拱手:“老夫谢谢陈大人了,既然如此,那就请陈大人问吧。”
陈操抱拳:“敢问翁堂主,朝中官员当中,不管致仕或者在任的,你最大的靠山是谁?”
翁时阶毫不犹豫道:“前内阁首辅方从哲。”
陈操恍然大悟:“冯佺可是联系过你?”
翁时阶抬眉:“陈大人如何得知?”
陈操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的了,然后道:“看来翁堂主在这件事情上只是一个而已,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啊。”
陈操那叹气的样子,使得翁时阶都皱了眉:“陈大人的意思是老夫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陈操摇头:“汝非棋子,而弃子尔”
翁时阶这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天旋地转:“不会的,不会的,老夫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被抛弃的绝对不会”
翁林志所知道的并不多,陈操的话纯粹是在打哑谜,他只听得懂表面意思:“陈大人,父亲,你们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翁时阶不停的摇头,陈操也是感到好笑:“翁堂主,你想要安全的从这个泥潭里脱身,在陈某看来,已经不可能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保全翁兄弟和令嫒。”
翁时阶的世界那是天都塌下来了:“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翁时阶如疯了一般在牢房里转悠,然后不停的重复这句话,翁林志吓得给陈操跪下:“陈大人,救命啊”
陈操咬着嘴上的死皮,眼睛就盯着大牢的发霉的房顶,不停的抖脚,他在想办法,但一时半会儿他真的还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问道:“翁堂主,最后一个问题,你一定回答陈某,你有没有给你背后的人承诺什么?”
翁时阶停止了转悠,眼神恍惚道:“他们为官,我为民,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做百姓的有什么资格去争辩?”
陈操离开了
他很郁闷的回到了客栈,心中难怪杨一鹏先前还让自己莫要不要插手这件事情,现在想来,那个老东西是早有准备的,自己去他那里也就是狐假虎威而已,想要真的威胁他,还不可能。
赵信端着茶水进屋,见着陈操从大牢回来就这个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大人,要不咱们就收手吧,大人还有自己的抱负,犯不着在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把咱们自己给搭进去。”
哐
翁美芯踢开了房门,进来就盯着陈操道:“陈大人,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父亲是不是真的救不了?若是救不了,我好自己动手。”
“你自己?”陈操转身看着翁美芯,然后示意赵信关门出去守着:“带着那百万手无寸铁的漕帮帮众和家眷一起造反吗?还是想和刘六刘七一样风光一段时间然后被消灭掉?然后你们作为首犯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你怎么知道?”翁美芯吃惊道。
“女人家的心思总是那么不切实际,所以说办不了大事,”陈操颇为感叹的摇头:“你这么做,你的九族亲人全部要死,为何要去连累那些无辜的人?你以为人人都想和你们一起造反?”
翁美芯的气势一下便被陈操削去大半,整个人便软了下来,不时眼泪落下,又表现出了小女人的模样,哭泣道:“三个哥哥都死了,父亲被抓,济南家中的人全部都被关在巡抚衙门,三哥回来就说连你也救不了父亲,该怎么办?我们招谁惹谁了为何要这么对我们”
陈操见不得女人哭,便走上前去将翁美芯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道:“万事都要忍耐,否则办不成大事不说,还会连累其他人。”
翁美芯当下反应过来,睁开陈操的怀抱:“男女授受不亲,你抱我作甚?”
“怕你伤心嘛”陈操道,然后将翁美芯拉到椅子上做好,倒上一杯茶:“事情太复杂,若是我执意介入,恐怕惹烦,但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一定帮你。”
“你不怕麻烦?”翁美芯此刻的温柔程度是陈操没有见过的。
陈操点头:“本来想要收手,但现在已经与杨一鹏撕破了脸皮,不如就和他斗上一场,不过还得你们兄妹好好配合才是。”
“怎么做?”
“附耳过来”
陈操亲自把翁美芯送出去,赵信进屋便道:“大人,朝中势力在争夺漕运?”
陈操点头:“现在情况应该是,翁时阶被齐楚浙三党抛弃的目的应该是他们想要用翁时阶来整杨一鹏背后的李养冲,”陈操坐下道:“李养冲可是东林党的人啊,叶向高是知情的。事关漕运啊”
“那翁时阶完全可以转危为安啊?”赵信皱眉?
“还他吗的转危为安?”陈操抬眉:“你呀,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若是如此,翁时阶没人敢动,但若是刑部那边来了公文,那就是要以翁时阶的死来斗杨一鹏,从而让他辞去漕运总督的官位,还可以打击李养冲,你说,一箭双雕的事情谁不愿意做?
更关键的是,漕运总督的位置上油水丰厚,不管是谁,都想接这个位子,李三才就是靠这个发的家啊”
赵信当下就明白了:“大人,属下明白了,现在朝中不管怎么斗,实际上只有两派,那就是阉党和东林党,对吧?”
“不止,”陈操摇头:“明面上看似只有魏忠贤和东林党斗,内地里还有齐楚浙三党的人,方从哲不是个善茬,他们表面上和魏忠贤联合,但私底下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嘿嘿这帮人啊,有点儿意思”
“那大人,现在看来,翁时阶的背后就是咱们自己人咯?”赵信恍然大悟:“咱们也是阉党啊”
陈操斜睨着赵信,把赵信看得浑身不自在:“咋滴赵信,你为自己是阉党而骄傲啊?”
赵信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属下没那个意思,不过咱们好歹也是第六号人物不是?”
陈操眯着眼长吐了一口气,吓得赵信赶紧赔礼,陈操才道:“咱们要努力成为阉党排名第一号的人物。”
赵信:“”
“你说的对,”陈操拍了拍赵信的肩膀:“的确是自己人,但是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介入了,所以得先给他们通个气,然后我用我的办法去收拾他们,翁林志已经去通知人了,几天之后就有眉目,你赶紧派人快马送信直接去魏良卿的府上,把我们介入的事情告诉他们知道,免得到时候误伤自己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三天后
一名通传衙役快步跑进总督衙门,满头大汗:“大人,大事不好,运河,运河被阻断了,南直隶刚刚收上来的第一份的夏粮全部被劫走了,负责沿途安全的士卒全部被杀。”
“啊”杨一鹏被这个消息惊的手中的书直接落地:“到底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这是刚刚总兵衙门刚刚送来的公文。”衙役赶紧将公文递上去。
杨一鹏打开公文一看,当下便晕厥了过去。
醒来过来的杨一鹏赶紧召开紧急会议,与会的都是总督衙门个总兵衙门的大佬,而陈操却不合时宜的到了。
并且还作威作福。
“杨大人,”陈操走进大堂,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会议:“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王一清见着来了锦衣卫,虽然没见过陈操,但至少也晓得有这么一号人物来了淮安府:“陈大人,我们正在商量事情。”
“怎么?”陈操皱眉看着王一清,也不敢他,直接坐到了一把椅子上:“你们别忘了,虽然你们管漕运,但这里是南直隶,夏粮被劫,运河水道被堵,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你们还想掩盖不成?”
杨一鹏虽然不爽陈操,但陈操的话没有丝毫差错,便挥手让王一清坐下,道:“陈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本官正在商议如何解决这伙响马盗。”
“杨大人,据我锦衣卫探报,夏粮是在桃源县被劫的,可有此事?”陈操正声道。
王一清最清楚这件事情,便靠在椅子上朝陈操拱手:“的确是在桃源县出的事情,一伙响马盗在桃源县境内劫持了运往京城的夏粮,并且袭杀了沿途护送的我总兵衙门的士卒两百三十余人,劫下夏粮之后便凿穿了船只,于此堵住了运河水道。”
“敢问王总兵,淮安境内为何会有响马盗?”陈操斜着眼睛看着王一清,算是给他的回礼。
王一清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的火气道:“当是从山东而来。”
“可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陈操又问。
“无人生还,但能袭杀我两个百户所的士卒,当有三百人甚至以上。”王一清不假思索道。
“如此多的响马盗入境淮安,杀人掠货,还从容而走,王总兵,你是干什么吃的?”陈操冷声道。
王一清终于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使劲一派旁边的茶几道:“陈操,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询问本将?你别忘了你的职权。”
“放肆”站在陈操身后的赵信厉声呵斥道:“我家大人乃南直隶锦衣卫指挥使,如此大事自然有权过问,王总兵,本官乃南镇抚司镇抚使赵信,且问你,夏粮在运河水道被劫,你作为漕运总兵官,知不知其内情?或是,这件事情本就是你们一手谋划的?”
“胡说八道”王一清怒斥道:“别人怕你们锦衣卫,本将可不怕你们,我漕运总兵衙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手了。”
陈操抬手阻止了赵信,然后不温不火道:“王总兵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我锦衣卫乃天子亲军都没资格过问漕运总兵衙门的事情,不知道谁可以?让陛下亲自来问?”
王一清和杨一鹏一起动了一下身体,陈操接着道:“既然王总兵觉得我锦衣卫问不得,那也是小事情,公事公办,赵信,把王总兵今日的言辞全部记录下来,等会快马送去京城,交给魏公公。”
杨一鹏开口了:“陈大人,现在谈的是正事,王总兵也是因为关心夏粮被劫一事有些激动,还望陈大人莫要计较了。”
陈操不理会杨一鹏的话,盯着王一清道:“我没资格问也行,但王总兵要晓得,今日陈操所问都是替魏国公问的。”
王一清一个激灵,他因为激动忘了陈操的多重身份,这家伙是魏国公府家将出身,而魏国公徐弘基乃南京守备,南直隶的军事都归徐弘基管,虽然漕运总兵衙门乃单独设立,在行政上不属于任何地方,但其军备却是受到了南京守备的限制,其本质上也属于南京守备部队的序列。
陈操话音一落,一个衙役快步跑进大堂:“大人,魏国公来了。”
“啊?”杨一鹏皱眉,然后立马盯着陈操:“陈操,你果真好手断啊”
陈操假装没听见,便看向了大堂外。
“王一清,你是干什么吃的?”大红蟒袍青年厉声呵斥道,不是魏国公徐弘基又是谁?
堂中所有人赶紧起身,齐齐朝着徐弘基行礼:“见过魏国公(参见魏国公)”
徐弘基看了一眼陈操,然后径直走到了先前杨一鹏的主位上坐定,然后又骂道:“做了这么多年漕运总兵,你连个运河都保护不好,本公看来你是压根不想做这个漕运总兵了。”
陈操压不住王一清但徐弘基可以,当下几句话就把王一清吓得单膝下跪给徐弘基行了军礼:“国公爷,末将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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