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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石哲也同样不太好受,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看了眼那个关着璇璇的小屋,饶有兴致地说:“能让我对她的控制被切断,更在被扣住命门的情况下还能反败为胜,你果然有两下子。”
刚才两个人交手的过程非常迅速,几乎是在转眼间,形势就一连改变了好几番,其中的微妙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出来。
石哲通过威胁璇璇的生命让乔广澜投鼠忌器,不敢还手,趁机扣住了他的命门,本来以为十拿九稳了,没想到乔广澜更阴他虽然不能动用法力,但是偷偷在衣兜里撕了一张收鬼符。
收鬼符专门镇压十恶不赦的恶鬼,乔广澜前两天刚刚顺手抓了一只关在里面。符咒撕开之后,恶鬼被释放,因为害怕乔广澜的气息,它自然而然会往石哲的身上扑。
结果这一扑,乔广澜的佛珠感受到危险,不用他法力催动,自发发起攻击,石哲眼看着攻击是冲着自己的方向过来的,来不及多想,立刻反抗,扣着乔广澜命门的手当然也就松了。
直到璇璇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实打实地被这小子狠狠坑了一把。
他不急着动手,乔广澜当然更不急:“过奖了,石先生这么小看我可不太合适。我既然知道你凭什么控制了这孩子,当然不可能无备而来。”
石哲看了看那道门,微笑道:“没关系,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这孩子福大命大,我放过她也没什么,只要你在就够了。”
乔广澜:“……”
他想起了石哲刚才说的话:“看来石先生神通广大,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你大概是觉得我轮回转世生命不灭,看上去挺爽的,也想体验一下。虽然我并不想配合你的游戏,但是不得不说,你居然能看透我的一半命数,实在也让我觉得惊讶。”
石哲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剑客在注视自己的爱剑:“十二年前,你父亲带着你参加展会,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一直在等待你的觉醒,但你却一直平庸无奇,越来越让我失望,所以我想,大概是还需要一点刺激,才能唤回那个真实的你,这一次,总算让我成功了。”
乔广澜恍然道:“你早就知道之前那些诬陷会失败?你只是为了不断地刺激我,然后再一次次试探我到底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乔广澜?”
石哲道:“没错。所以他们成功或者失败,我都不在乎,不过是几个只知道沾沾自喜的工具而已,竟然还妄想着能得到真正的恩赐改变命运,真是可笑。汪晴和林安仪的失败我可以容忍,但是你这么重要的祭品,是我要奉献给长寿三尊的,一定要越完美越好,魏继盛和那两个护工竟然敢在你的身上留下疤痕,真是该死。”
他说完之后大笑,乔广澜也跟着一块笑起来,听上去竟然好像也挺高兴。
石哲:“……”
忽然一下子,又有点笑不出来了呢。
他瞪着乔广澜:“你笑什么?”
乔广澜道:“哈哈哈哈哈,你还装什么逼,都说漏嘴了。我原来还以为汪晴最后会胖回去,是因为没办好事情受到了惩罚,其实说来说去并不是,就是她那件衣服不能用了而已,你根本就无法控制你这些‘得意作品’的保质期。可笑,不过发明了一堆只能暂时生效的垃圾,你也好意思充当什么神明?你脑子坏了吧?”
这已经是乔广澜第二次提到这个问题了,而石哲最烦的就是这件事。他虽然家财万贯,但从小就百病缠身,被人预测活不过三十岁,为此才会去选择修炼法术,期望能够通过这种方法延长寿命。
他磕磕绊绊活到了四十多岁,虽然没像预测中的那样英年早逝,但身体状况一直不佳,更不知道哪一天会是自己真正的死期,一直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直到费尽心力,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他也曾经按照制作减肥衣、复明眼镜等物品的方法试着做出能够延长生命的物品,但却发现这些物品几乎要把稀有的材料用光,可还是顶多一年半年的就失效了,根本不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有时候甚至得不偿失。
一次次的失望使他的心理状况早就出现了问题,在癫狂与绝望的边缘挣扎,直到他发现了命格异常的乔广澜。
乔广澜似乎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的死亡,但他的生命线却一直都是连续状态,昭示出不同常人的命格,石哲立刻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自己延续生命的礼物。
他想要乔广澜的命数!
他冷笑着扬手一洒,几点寒芒飞了出来,乔广澜早就有准备,飞快地一让,那寒芒从他身边擦过去,带着蚀骨的寒气钉在了墙面上。
整个室内的温度几乎是在瞬间降到了零下,冰霜凝结,化成利箭,携带着无数死者身上的黄泉之气,袭向乔广澜。
乔广澜一沓黄符扔了出去,化解了冰霜,同时右手一扯,佛珠落下,瞬间入地三寸,化成十八罗汉阵,将石哲围在中间。石哲手上的御金钵飞快旋转,向下飞出,转眼间竟然又把阵法砸出了一个缺口。
佛珠弹飞,回到乔广澜的手里化成长剑,石哲道:“我能算出来,你命中的克制元素是雷,我把你放到棺材里供奉在长寿三尊之前,要让棺材一次次经受雷击,每一次的雷击都能让你减少一次轮回的机会,而这机会自然会被我用冰熔玉特制的棺材吸收,而后存储起来。这样,每一次死后被放入到棺材当中,我都会在另外的空间重新复活这才是真正永生的方法!我早就发现了,我等了你很久啊!”
在他说话的同时,乔广澜能够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气流正逐渐汇聚旋转,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似乎要把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卷入一个未知的空间。
他平时的性格看似飞扬跳脱,实际上越是遇到危险反而越是冷静,此时认出了石哲提前布下的竟然是法王天劫阵,心中大吃一惊,脸上的表情不变,左手成爪一收,数道模模糊糊的白影就被他凭空“抓”了出来。
乔广澜打个响指,白影凝结成几枚长钉,被他反手挥出,分散钉住了气旋的几个部位,暂时制止了它的旋转。
他浅笑道:“既然今天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那就请。”
石哲大笑道:“不要在垂死挣扎了,你的魂魄根本就不全,绝对不是我的对手!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能和我匹敌的人了!”
他越说越是激动,振臂怒喝:“上天不公!既然给我无上才华,为何要我身体破败?天不予命,人自取之。我若寿命无穷,便是这世间神明!”
“现在,配合我吧!”
话音出,气流倒卷,清气凝结成的钉子顿时被崩散,冲着乔广澜反激出去,乔广澜右手一划,化解危机的同时身影飞快后退,长剑后撤,重重捅在了身后的棺材上面。
他之前早就知道那个棺材的材质金刚不破,坚硬异常,根本就没抱希望真的可以毁掉,只是借着这股反弹的劲蹿了出去,就地一滚,躲过石哲砸过来的御金钵。
乔广澜从一开始一直就被压着打,此时心头火起,干脆把剑重重往地上一插,起手就要发大招:“鬼辟无邪……”
话刚说到一半,乔广澜手上的法诀突然顿住了,口气骤然轻松:“你可算来了,还不死过来打架,我要累死了!”
“风山渐,风地观,风雷小过!”
话音未落,窗户再次从外面一开,劲急的狂风发出尖锐的咆哮,“呜”地一下充满了整个房间,气旋顿时散开,一道人影随风而入,闪身挡在乔广澜的前面,手中长鞭准确无误地卷住了浮在半空中的御金钵。
“晋泽夔,晋中孚,晋与明夷!”
路珩手腕一挫,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发出,御金钵被他倒甩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虽然没碎,但是上面的金光一下子散开了。
他额头上都是汗珠,一半是跑出来的,一半是因为刚才被乔广澜吓的,两招逼退石哲,也不管双方还都在战局里,先反手一把将乔广澜揽到身边:“对不起,我来的太慢了,受伤了吗?璇璇呢?”
乔广澜道:“孩子没事,只是这人相当难缠,你找到对付他的办法了吗……我去!快闪!”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同时警觉,路珩松开乔广澜的腰,改握住了他的手,双双跃开,躲开石哲的攻击,路珩还抽空回了乔广澜一句:“找到了。”
乔广澜一愣道:“什么办法?”
石哲恶毒地说:“你绝对不可能毁掉那具棺材,也杀不了我,这是我的永生之宝,就算你们两个联手,我也……”
话还没说完,路珩朝乔广澜一笑,忽然回身,也没用兵器,双指并拢冲着那具棺材挥出:“破!”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小法术,甚至连口诀都没有,他也只发出了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命令,那具刚刚连乔广澜的长剑都没有劈开的棺材,竟然就这样变成了一堆粉末。
乔广澜的眼睛瞪的溜圆,连忙就想过去查看,路珩微笑着,将他搂了回来:“回来吧,你家亲爱的把别人的东西打坏了,这时候凑上去不怕挨打吗?”
乔广澜听他的话仿佛是有深意,下意识地一转头,向着石哲看过去。
从刚才路珩把棺材打碎的那一刻开始,石哲的整个人,就已经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原本在自己心目中代表着所有生存意义的棺材,现在这神圣的东西已经化作了一堆亮晶晶的碎片,他不愿意相信,甚至连触碰都不敢,但又不得不信。
石哲定定地看着那些碎片,眼中闪烁着的是莫名的光芒,路珩默不作声,乔广澜想说话,也被他给拦住了,于是整个屋子都陷入到沉静之中。
石哲能够看见,每一个破碎的玉片中,都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鬓角花白,满脸沧桑。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模样了,这一瞬间,心突然空了一下。
他不顾一切地想活下去,可是活下来,究竟是要做什么呢?一次次地自命不凡,鄙视庸俗无能的世人,实际上以为会成功的全都失败了,以为能得到的全都失去了,该享受的快乐幸福从来没有体会到,他满心想抓住的只有这样的人生,以为整个世界,都尽在掌中。
可是世界在你的掌中,你又在谁的掌中?
人生……不过如此。
乔广澜吃惊地看着石哲直挺挺倒了下去,紧接着,他的肌肤化成灰烬,整个人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白骨,活像已经死了十来年。
整个大厅里,石哲所有的那些“作品”,一个弹指,就轰然化作灰烬。
路珩松开乔广澜,乔广澜忙不迭地跑上去观察,石哲的确是死透了,这简直是他活了这么大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
他愣了片刻,忽然转身去摸棺材,但当手指触碰到那具玉棺的灰烬时,却忽然一顿,回头猛地看了路珩一眼。
路珩冲他笑了笑,提起裤脚,在乔广澜身边蹲下了。
乔广澜在棺材片上一弹,说了一句:“障眼法,破!”
棺材重新变得完好无损,乔广澜道:“你居然用的是障眼法?可、可是一个障眼法,石哲怎么会死……笑什么,老实交代!不然杀了你!”
路珩用手背把他刚才在打斗中脸上沾的灰尘蹭了下去,拿出林安仪那个枕套放在两人的面前:“我听见你发过来的石哲说的那些话了,他制作这些东西的方法非常奇幻,但是我想万变不离其宗,最起码这些东西里面总得有一个中心符咒来支撑吧,这是基础。”
乔广澜点了点头,路珩道:“按理说石哲死了,这些东西也会自动被毁,我用封禁咒勉强保留了一下,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给你看看。”
乔广澜接过路珩手里的东西看了看,他们平时用的法术符篆一般都是用黄纸绘制,治疗类的则是白色,可是路珩拿给他的这一张却是红色为底,银笔绘符,看起来说不出的邪恶诡异。
乔广澜惊讶道:“这是……这明显不是人画出来的,石哲竟然是活尸?”
路珩叹息道:“至少应该死了十年了。我之前看他的相貌还觉得奇怪,这个人明明是横死短命之相,至多活不过三十,看来他真是挺不甘心的,这些年来一定想了很多阴损的招数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乔广澜郁闷道:“可是为什么我没看出来……”
路珩笑着拍拍他:“不是你的原因,我也没看出来啊。阿澜,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过于浪漫了神奇的衣服,漂亮的枕套,能使人复明的眼镜……每一样东西说出来都像童话故事一样。咱们别的本事不敢说,但起码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佛道两家的法术很少有没听说过的,可是石哲用的这种方法,却一点也不符合咱们学过的逻辑,简直是闻所未闻,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他的语调和缓温柔,乔广澜乱成一锅粥的思绪终于渐渐被理顺了,但得出的这个结论,连他自己说出来都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石哲做的事之所以不合情理,是因为他跟咱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逻辑就是这样的,这是一个……童话世界?”
之前第一次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他还觉得是自己疯了呢!
路珩的法术失效了,枕套变成了一阵银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他伸手去触碰,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银芒,有一种优雅的美丽。
“是啊,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童话故事。因为我们在童话里,所以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是可以成真的,只要你的心保持浪漫和善良。但是石哲的做法越来越偏颇,已经偏离了本心,所以我仅仅是用了一个障眼法,他的身体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支撑活尸生存下去的执念却彻底消失了。”
这套解释似通非通,乔广澜一接触到跟法术理论有关的范畴就变身学术帝,恨不得立刻弄清楚之后写篇论文出来,他揪着路珩还想问:“还有很多地方不对啊,石哲究竟是怎么找到这种方法的,还有,还有为什么……”
“你可真是,你一定要让我说,我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别不依不饶的了。”
路珩笑骂了一句,抱住乔广澜,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唯一的想法只是,当一个世界即将结束的时候,他的怀抱还是满的,这实在是太好了
“或许因为这是一个童话世界,童话世界自然有童话世界的逻辑,想要刨根问底的话,那就太过像个无聊的大人,多没意思。还是跟我一起做一点浪漫的事情吧。”
乔广澜推开他,面无表情道:“你家孩子还在小黑屋里头关着呢。”
路珩:“……”
石哲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原主的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将他父母的坟迁回老家,如果把这件事办完,也就应该到了乔广澜要离开的时候了。
这一次路珩已经说好了,要跟他一起离开,乔广澜虽然知道这次肯定是拦不住他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情愿这个世界的楚铮自己主动找死,于是故意磨蹭了几天,路珩也随便他,只是不管乔广澜要做什么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好像一只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抛弃的小狗。
而他上次在微博上点的那个赞也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各种猜测和分析挤占了论坛,本来以为很快经纪公司就会声明手滑并取消那个赞,结果几天过去了,路珩那边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仿佛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同时乔广澜那边也被了无数回,结果这货更是自从家里出事之后就再也没上过微博,根本没给出半毛钱的回应,两人倒是依旧大大咧咧地同进同出,被记者拍到了好几次,但这回倒是没人再敢说乔广澜倒贴了毕竟无论怎么看,楚铮那边都要主动很多。
越是这样不愿意以此炒作的态度,反倒越是让人好奇,当路珩去参加一个早就已经安排好的访谈节目时,连电视台都忍不住改了台本,经过前面简单的交流之后,主持人婉转地询问坐在沙发上的路珩:“楚少这一阵挺忙碌的,那你知道你最近成了热门话题吗?”
路珩笑了笑,故意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啊,我不是一直都是吗?难道我已经过气了?”
主持人知道他在开玩笑,倒也不慌不忙,在调动气氛上路珩一直是一把好手,人又会说话,跟他做节目是很轻松的,用不着太费脑筋打圆场。
只不过下面要问的问题……还是得斟酌一下。
她面带笑容,没让观众看出心中的踌躇:“楚少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我今天要是敢在这里说你过气,恐怕出了演播室的门就能收到快递过来的炸/弹。我想问的是……你还记不记得你前一阵给某条微博点了个赞?”
路珩一脸无辜:“哪条?”
主持人把话筒换了个手,冲他晃了晃手指:“这个太极就不要跟我打了,这在场的可都是你的迷妹,谁不知道网上评选最不喜欢给人点赞的艺人,楚铮这个名字可排在第一啊。今年头一次点赞的微博,你自己怎么可能不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