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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个古代的世界之后,乔广澜再次睁开眼睛,他以为自己会在地府或者是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但这一次他却发现自己在?鸣的空间里。
乔广澜坐起来看看,发现他刚刚是躺在地下,脑袋后面枕了一根木头桩子,身上倒是挺够意思地盖了一件?鸣的外衣,?鸣离的远远的,背对着他站着,万年看月亮。
乔广澜忍不住说:“你真的没有颈椎病吗?”
?鸣头也不回,只把手向后一伸:“衣服。”
乔广澜把他的外衣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手上运力,凌空向他抛出去。衣服在半空中展开,直接披在了?鸣的身上:“你里面又不是没穿,干什么一副防着我的样子,站那么远,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鸣道:“衣冠不整,不当见人。”
乔广澜道:“难道你就这么一件衣服吗?”
?鸣淡然道:“是。”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乔广澜身边,把他刚才枕的那截木头拿起来收好,冷冷地道:“也只有这么一个枕头。”
乔广澜:“……你真穷。”
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鸣道:“因为我在想办法弄到你的身体。”
“啊,我的身体?”
乔广澜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难道我的魂魄已经完整了?不可能啊,我能感觉出来还差了不少呢。”
?鸣道:“没有完整。但我之前说过,等你三魄聚齐的时候,就可以回到原世界住一段日子。恰好这次的任务也必须先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才能够完成,因为你死之前还欠了别人一个承诺,还记得否?”
某些令人伤感的记忆随着?鸣的话翻涌上来,乔广澜眸光一转,立刻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苦笑道:“记得。”
他顿了一下,低声说:“我原本最不喜欢亏欠别人,可惜事出突然……上次在英民墓前承诺的事没来得及办,真是不够意思。”
乔广澜所提到的人名为金英民,同样是术士,虽然和乔广澜不是一个门派,但两个人辈分年纪都相仿,私交很好。
在乔广澜出事之前的半年,他去一所大学调查一宗学生连环死亡的案子。以他的能力来说,这本来应该不难,可是从那以后,金英民却再也没回来过。
乔广澜当时去了外地,回来之后就听说金英民在l大失踪,他特意去打听了一番,一开始只是找不到人,后来竟然发现金英民之前画出来的符篆统统都失效了。
这就说明他已经没有了生机,也只有这样留在符篆上的法力才会失效,可是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谁也没想到风水界的一代年轻翘楚这么轻易的就过世了。
乔广澜当时悲怒交加,在金英民的墓前发誓一定要调查出他死亡的真相,找到他的尸体,结果一切就绪之后,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他自己倒也跟着出了事,先去了一趟阎王殿。
按照轮回因果的业报来说,乔广澜亏欠了金英民的承诺,他的魂魄破碎之后,应该会有一部分到了金英民那里,现在该是履约的时候了。
只要能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剩下的事情并不难办,为了调查这件事,乔广澜早就都已经把准备工作做好了。
l大有一名学生叫做江磊,之前在上课的时候因为实验室爆炸毁容休学,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想不开自杀了。他住的偏远,性格内向,自杀的事情本来很少有人知道,恰好乔广澜外出路过,帮江磊所在那个村子的村民们办过一点小事,所以才听说了。
金英民过世几乎是跟江磊自杀同时发生,乔广澜找到了江磊的父母,跟他们商量一番,借来了江磊的身份证件,想代替江磊的身份去学校查明这件事。
他是名门弟子,在风水界名声不小,很多的官员富商最需要风水师的帮助,平时见到他们都是毕恭毕敬,以乔广澜的人脉,把一切的手续办好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是他很顺利地变成了江磊,现在只需要带着证件赶到学校就好。
他穿越了三个世界,实际上在现实当中也仅是刚过去了一个月而已,这一去也不耽误,正好可以赶上l大九月份新学期开学。
?鸣道:“记得就好好了,现在身体已经放到了你之前在l大旁边订好的酒店里,你到了之后直接弄好手续去报道就可以了。”
乔广澜道:“君?稀br>
?鸣面无表情:“不知道。”
乔广澜想了想,他现在是原身回到现实世界,君?峡隙u豢赡茉俑??戳耍?仓缓玫认赂鍪澜缬性翟偌??br>
他道:“?鸣,我发现你的普通话进步真是越来越大……等一下,我的身体原本在哪里?为什么你把他弄出来还好像很困难一样。我不会是已经被埋了吧?”
?鸣简短地说:“瑜岚山顶峰,有人总在你身边守着。”
乔广澜一愣,?鸣不给他再询问的机会,已经道:“现在好了,走吧!”
下一刻,乔广澜就从宾馆的大床上坐起来,觉得浑身肌肉酸痛,大概是好长时间没有运动,骨头都锈住了,他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上的关节喀喀直响。
即使这样,也还是自己的身体好啊,乔广澜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直接把脑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脑子也清楚了不少。
他抬起头,用毛巾抹了把脸,对面镜子里映出一个年轻人苍白憔悴的脸,看上去比之前也消瘦了不少。
乔广澜摇摇头:“就像个鬼似的。”
江磊本身是l大的学生,但因为之前的休学,过去的宿舍已经被人占了,乔广澜被分配了一间新宿舍。他进去的时候,有一个铺位已经铺好了被褥,其余两个都还空着,报到的时间有好几天,看来有两名同学还没有来。
不过一直到了晚上宿舍楼锁门熄灯,另一个同学也没有回来,乔广澜就自己收拾了一下上床睡觉。
大概是他之前晕了太久,实在是睡多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点睡意,忽然又听见了一阵幽幽的哭声,而且似乎在逐渐接近。
乔广澜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原本被他拉上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打开了,窗外飘过一个白影。
这样的景象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要见多少,淡定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哪来的新丧鬼?你走错了门,地府不在这个方向,退开吧……对了,顺便给我把窗帘拉上。”
片刻之后,窗帘自动拉上,耳边的哭声没了。
乔广澜重新睡。
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宿舍里又响起了一阵大笑,笑声癫狂,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乔广澜:“……”
还没等他动手,忽然间,胸前挂着的玉简,口袋里的符篆,以及他右手上挂着的一串佛珠同时发出光亮示警,倏见一道黑影穿透了宿舍门,一蹦一蹦地直冲乔广澜而来。
乔广澜冷笑道:“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是也不想投胎了!出去!”
他直接抽出一张黄符甩了出去,黄符脱手,在空中闪起一蓬火光,眼看就要接触到黑影,却瞬间消散,乔广澜一愣,黑影已经穿门而去。
乔广澜说的虽然狠,但其实没打算赶尽杀绝,原本只是想把刚才那个黑影抓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还会失手。
太打脸了!他忍不住说了声“我靠”,从床上一跃而起,穿着睡衣就追了出去。
楼道里空空荡荡,只有墙上镶嵌的几盏红色的小夜灯还发出微弱的光亮,在漆黑的长廊中看起来,就如同一只只暗处窥伺的眼睛。
这些对于乔广澜来说可不算什么,他飞速地奔过楼道,一直追到最尽头的窗前,一把推开了窗子。
夜晚的冷风把他的额发吹起来,外面只有在风中不断晃动的树影。
乔广澜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左手双指并拢,在空气中一划:“鬼路黄泉,金光显迹!”
空气中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金丝,他单手在窗台上一撑,直接顺着窗户翻了出去,脚在墙上一蹬借力,屈膝稳稳落地,毫不犹豫地向着金丝指出来的方向追过去。
刚转过一个拐角,金光忽然一爆就消失了,紧接着,拐角的另一头蹿出来一个黑影,冲着乔广澜扑上来,挥拳就打,动作迅猛精准,一看就是格斗高手。
乔广澜连忙伸臂一格,一声不吭,抬手就去扣对方的喉咙,那个人把头向后一仰避开,侧身一拳捶向他鼻梁。
这一下又快又狠,乔广澜左手及时一抬,接住对方的拳头,右手已经从兜里摸出黄符。他底下一脚踹过去,黄符顺势递出,对方抬腿,用膝盖撞向乔广澜的膝盖,隔开他的招式。
这几下过招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两个人同时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什么,乔广澜动作微缓,另一个人已经一把攥住他的手:“你想杀我?”
乔广澜回过神来一挣,对方却没有立刻松手。
乔广澜右手把黄符揣回兜里,杀招是不出了,但同时左手一拳挥过去,打中了那个人的胸口。
刚才和他打的热火朝天的人没有还手,松开乔广澜后退了几步。
乔广澜翻个白眼:“别装!路珩,这会没有别人,你不用讨巧卖乖,我刚才根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你为什么偷袭我?”
对方轻轻哼了一声,侧过身来,路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勾画出一张温雅帅气的脸,他的声音中带着讥讽,脸上更是没有一丝半毫的笑意,那神情倒像是有些恍惚。
他们要是干别的未必能这么快就把对方认出来,但从小到大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打架,这么一拆招立刻就双双反应过来对手是谁。
乔广澜用眼角把他从头看到脚,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你怎么来了?”
路珩怔怔看着他没说话。
乔广澜没听见回答,不由认真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路珩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周围还有些红肿,就像大哭过一场似的,脸也瘦了不少。他之前照镜子的时候自嘲像个鬼一样,但是这么一看,路珩和他这个昏迷了很久的人比起来,憔悴程度竟然好像不遑多让。
乔广澜虽然跟他不合,但毕竟从小就认识了,他对路珩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这人一肚子坏水,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亏,别人再狼狈的时候他都能从容自若,实在很难想象还有这样的一天。
乔广澜心中惊疑:“你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路珩深吸了口气,一时没有说话,但是乔广澜能感觉到他呼吸间的颤抖。他看着路珩抬起手伸向自己,似乎想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但是又在即将触碰的时候,默默将手缩了回去。
乔广澜:“你这是……”
路珩恍恍惚惚地说:“看到我这样,你开心了吧?”
乔广澜:“我开心……我开心个屁啊!我说路珩,你能不能说一回人话,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靠!”
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偏生路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不是拐弯抹角,就是高深莫测,所以乔广澜最烦跟他打交道。
他们意形门和路珩的长流派虽然一直为了佛道之间抢第一大派的名头而相处的不太和气,可是毕竟基本立场还是一样的。
乔广澜眼看路珩这幅样子简直像是碰上了什么天塌地陷的倒霉事,又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心里越脑补越觉得急躁,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喂,你说话啊!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损我,是门派出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路珩吸了一口气,终于敢把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上:“出事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乔广澜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大家的眼里,应该还是个瑜岚山上的“活死人”。
他醒过来之后,原本想先给亲人朋友们递个消息,但?鸣说毕竟任务的事关系重大,也不好声张,如果他先报了信还不知道要横生多少枝节,反正早早晚晚也不差这几天,应该先完成任务再说。
乔广澜一想也对,就没有通知他们,更没必要告诉跟他关系从来都不算亲近的路珩。
可是他从瑜岚山下来之后,?鸣在里面施了障眼法,应该不会被这么快发现才对啊。
乔广澜奇怪道:“你不会是找我来的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路珩面无表情地说:“障眼法是哪个弱智下的?凭着这个也想瞒过我,不是疯了吧?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你!”
不知道为什么,乔广澜总觉得路珩那“认不出来”几个字说的相当咬牙切齿苦大仇深,从他这次见到乔广澜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总好像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
这样失态,和记忆中假惺惺端着的样子很是不像,这样露出真实情绪的路珩,反倒让乔广澜多了点亲切感。
他把胸口因为那句“弱智”突然愤怒的玉简按了回去,打量着路珩:“我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路珩,你不是说一看见我过得好,你连饭都吃不下去,觉都睡不着的吗?我出事,你没有乐的跟偷了油的耗子一样,反而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嘴脸,不符合逻辑啊。你变态了?”
路珩捂了下眼睛,露出微笑,语气森冷:“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我就告诉你,我来,是来和你一起查你那个金英民的事。你觉得跟你这种人合作,我可能很开心吗?乔少门主啊。”
最后五个字几乎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乔广澜吁了口气道:“你一说这些让人生气的屁话,我相信不少。”
路珩:“……”
他闭目良久,深深呼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了温柔的笑意,那笑容配上这幅面孔,简直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觉得如沐春风。
乔广澜看了一眼,心里暗呸,知道路骚包已经从刚才的失态中恢复过来了。
路珩的手抄在牛仔裤兜里,向乔广澜走近了一点:“瑜岚山上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的,乔少门主的身边又很少有没人的时候,所以你不见了,最大的可能性是你自己突然醒过来跑了。好不容易醒了,没第一时间跑回你的意形门,那能去什么地方呢?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那个金英民这一件事能让你惦记了,查了查l大的入学记录,果然看到江磊复学。你和金英民的感情真是好,一醒过来,伤还没好利索,就跑过来帮他办事,呵,让人感动。”
乔广澜被他莫名其妙酸了一脸:“你别老说‘你那个金英民’,阴阳怪气的,我听着别扭……逻辑倒是通,就是听来听去跟你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路珩笑了笑:“不巧了,金英民的死我也很痛心,所以我也想查。”
乔广澜道:“没看出来。”
路珩道:“那是天黑。”
乔广澜目光在他脸上一转,思索片刻,露出一抹冷笑:“好,你随便。”
路珩虽说性格讨厌,然而出身名门,为人正派这一点乔广澜心里还是清楚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他要参与,乔广澜也不在意。
路珩哼了一声,看似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乔广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还有事没问,他一看见路珩就条件反射地想和他怼,居然把正事给忘了。
“哎,你等一下!”
路珩没回头,脚步却立刻停住了。
乔广澜道:“你过来一点,我说话费劲我刚才在追一个黑影,你看见没有?”
“为什么不是你过来一点?”路珩一顿,还是走回到乔广澜身边,道,“我刚刚是从这里路过,感觉到阴气,但是什么都没看见,我用法器感应了一下,发现就你这个方向那种感觉最强烈,所以刚才才会攻击你,本来是想先制住再问话。”
乔广澜道:“我跟那个黑影交手了,所以沾上了一点阴气。”
路珩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从乔广澜眼皮底下跑掉,但他现在已经为刚开始见到乔广澜时的情绪失控而感到后悔了,生怕两人的关系再一次僵化。这时候好不容易有了个台阶下,为了不激化双方矛盾,他明智地没有把惊讶表现出来,只道:“说不定已经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先回去吧。”
乔广澜摇了摇头,如果是黑白无常,没有道理见到他和路珩一起出现都不过来招呼,但现在他也的确是什么都没找到,只好道:“那我走了,你请便。”
路珩也不说话,闷不吭声跟在他后面走。
乔广澜走了一会,回过头来瞪他,眼神凌厉。
路珩绕过他,淡然继续往前走:“我转学过来的,跟你同级同班同宿舍。”
“什么?!”
乔广澜道:“……别装嫩,你毕业一年了,从哪里转学?”
路珩推开宿舍门,给了乔广澜高深莫测的回眸一笑。
乔广澜:“……”
路珩跟他之间还真是解不开的死敌,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为了膈应他故意来跟他一起住什么的,损人不利己,简直有病。
乔广澜进屋关上门,直接上了床,路珩轻手轻脚地洗漱一番,躺在了跟他头顶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