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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子连滚带爬地跑到一众大臣身前,就再也撑不住了,重新趴到了地上,但也足够让人看清楚她胸前被匕首刺出来的伤口。
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弯腰将她扶了起来,震惊道:“这、这就死了?为什么……”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乔广澜身上。
刚才叫出“乔贵妃”那三个字的人是宗正大臣彭??君?系笔彼盗艘痪浠熬桶亚枪憷椒獬闪斯箦腔噬先涡?手底下的大臣不能任性,特别是这还是皇上的第一个妃子,后续的一应仪式配置都是由彭?徘鬃圆侔?所以曾经见过乔广澜一面。
这样的一张脸,只要见过的都忘不了,他皱眉道:“臣斗胆问上一句,不知道娘娘为什么不在后宫之中,而是到了朝房?鹊畹幕ㄔ袄铮空馀?佑质窃趺椿厥拢俊?br>
乔广澜叹息道:“你们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太后马上就要来了,她一来,一定会向我问罪,我肯定不认,然后她就会呵斥我,并且找到知情人来证明我是个杀人犯。到时候你们听她怎么骂我,应该就都明白了。”
彭?牛骸啊br>
本来挺无赖的话,被这么个美人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点可怜。一个俊俏的年轻人噗嗤一笑,忍不住道:“贵妃娘娘好风趣,你放心,你若是没做,不会有人冤枉你的。”
乔广澜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就猜出了这人是谁:“那就多谢安王世子了。”
年轻人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又看看自己的衣服,说道:“娘娘敏慧。”
正在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太后驾到”
众人:“……”
竟然猜的这么准。
太后已经三十多了,但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仍像是二十出头一样,服饰颜色也偏于鲜艳,不知情的人多半要把她当成君?系腻?印?br>
她款步而来,走进了亭子,太后在大齐素来以美貌著称,但站在乔广澜的身边,竟然被衬托的黯然失色。
众人见礼之后,太后挑剔地看了乔广澜一眼,冷声道:“乔贵妃,你可知罪?”
安王世子没忍住,笑了一声,连忙又憋回去了。
乔广澜道:“不知。”
太后道:“好,你不知道,那哀家就找人来告诉你!柔云,出来!”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周围的气氛更加古怪了,环顾一圈,虽然几个臣子都垂着头,依照礼节没有直视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就是莫名其妙地感觉他们在憋笑。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错觉,但现在时间紧迫,必须要在君?戏11种?罢腋隼碛山?枪憷酱?淼簦??笠裁豢沾罾硭?牵?怀遄鸥崭斩叨哙锣侣跎侠垂??溃骸叭嵩疲?憷此怠!?br>
乔广澜叹息一声,道:“看样子,还有个故事要听。”
他伸了个懒腰,直接坐下了,下巴一抬,道:“那就说吧。”
太后还站在原地,简直气得发抖:“放肆!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太、太、太轻狂了!”
乔广澜道:“等太后您老人家定了我的罪行,我就是要死的人了,你跟我一个死人计较什么,是吧?”
太后一噎,隔了片刻,也一拂袖在旁边坐下,冷喝道:“还不快讲!”
柔云连忙道:“是……是!奴婢今日本来是和翠撷妹妹一起奉太后娘娘的命令,去御书房给陛下送汤水,到了这处小花园的时候,奴婢忽然发现我们两人只装了养身的鸡汤,没有拿陛下平日里最喜欢的点心,奴婢便让她在这里等着,自己回去拿,却不料回来的时候……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乔贵妃正和翠撷站在一起,乔贵妃、乔贵妃……手里拿了一支簪子,正在捅翠撷妹妹的胸口!”
一名大臣震惊地看了乔广澜一眼,又向翠撷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
乔广澜心道:“这个捧哏的太死板,语言一点也不精彩,面部表情更不到位。一看就是被太后收买了。”
柔云泣道:“大人教训的是,奴婢当时吓傻了,一心想着逃命,就没有上前阻拦,而是回宫禀报了太后娘娘……是奴婢的错……”
她哭了两声,突然一块帕子递到面前,柔云下意识地接过来,一抬头,发现给自己递手帕的竟然是贵妃娘娘,不由惊呆了,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
乔广澜抽出手帕,在她脸上擦了一把,将她的眼泪抹下去之后,随手把帕子丢到一边,捏着柔云的下巴暧昧笑道:“哎,好一个美人儿,这一流泪真是我见犹怜。美人啊,你可知道,撒谎的人下了地府是会被拔舌头的?”
贵妃调戏宫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围观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乔广澜没有等太后呵斥,很快就自己放开了手,慢悠悠地道:“如果我想杀她,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柔云正摸着自己的下巴发愣。
太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已经有些不满。
柔云如梦方醒,哆嗦了一下,连忙道:“奴婢当时站的远,不知道娘娘和翠撷都说了什么,可是奴婢分明看到娘娘动手去扯翠撷的衣服,像是说着说着忽然发生了争执。奴婢斗胆猜测,娘娘来太后宫中的时候没有带其他的随侍,和翠撷冲突之后无人指使,恼怒惶恐之下,才会动手杀人。”
乔广澜赞许道:“你的眼神也很好使。”
柔云一愣,太后已经喝道:“你不要再东拉西扯,说吧,你为什么要杀死哀家的侍女?可是乔贵妃对哀家有什么不满?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乔广澜的目光在旁边的大臣们身上掠过,若有所思。
他不了解太后的性格,但觉得她的行为很是急躁,按理说,一个妃子杀死太后的宫女,虽然不敬,但顶多挨点惩罚,可不是什么死罪。太后费心布了这么一个局,又兴师动众把大臣们引来,肯定还有什么后招。
他没有回答太后的话,反而向柔云问道:“你刚才说,是在前面那片树林中看见我杀了那个……翠撷?”
柔云顿了一下,答道:“是。当时奴婢心里非常害怕,打翻了太后娘娘要送给皇上的点心,那点心盘子还碎在地上呢。”
太后道:“彭大人,代大人,既然赶上了,哀家这丫头的话,二位不如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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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吩咐完之后,忍不住朝着大祸临头的乔贵妃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后背倚着栏杆,双手环胸,双腿舒展,貌似还挺悠闲。
她的坐姿既不端庄也不典雅,但大概是由于自身气质问题,也并没有让人觉得粗鲁,反而有种不属于女子的英气和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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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广澜笑着说:“那你有没有看一看那树林里的泥土?”
家丁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乔广澜道:“太后娘娘,我被你那个糊里糊涂的太监领着在宫里兜了小半个时辰,到了这里,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直到刚刚才听说此处已经到了议事殿外。”
他一振衣袖,站起身来,踱了两步,太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吓得连忙后退。
好在乔广澜并没有想要做什么,而是指点着周围的布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按照八卦阵里布置的,所有的宫殿一中四辅,花园同理。那么这五个小花园里用的泥土应该是从天下各地移来,共五种颜色,寓意天下一统,海晏河清。现在这个方位,是正西,离偏坎位,我虽然没有去过,却也知道,那个小花园里的泥土应是紫壤。”
他低头看着脚上的鞋子:“这么珍贵少见的土,别的地方是不会有的。说我动手杀人,可是一看便知,我根本就没有踩过花园里的泥土,怎么杀?”
柔云嗫嚅了一会,道:“或许是娘娘派人……”
乔广澜笑指着她:“哎,哎,刚才是谁说我杀人必然是亲自动手,没有下人可以使唤的?”
太后怒道:“你饰词狡辩,从一开始就在套话!”
乔广澜无辜道:“不是她自己说的么?”
太后冷笑道:“你既然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点,那杀人之前必然有所准备,当然就会防范了……”
乔广澜道:“刚才不是说我临时冲动才会杀人吗?我都那么冲动了,还怎么防范?”
说她的每一句话都被她用自己的话顶了回去,这种心塞感可想而知,太后怒斥道:“身为晚辈,哀家说一句你顶一句,目无尊长,没规没距,不要以为仗着皇上的宠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今天哀家就要教训教训你。”
她可是实在不敢给乔广澜开口的机会了,说完话之后立刻挥手,太后旁边的两名护卫走上来,一个抓向乔广澜的胳膊,另一个手持一根满是倒刺的鞭子,竟然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节奏。
乔广澜叹了口气。
那个拿着鞭子的侍卫道:“贵妃娘娘,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像你过去住过的那种乡野之地,你今天顶撞太后,太后仁慈,没有下令把你处死,你就识趣一点吧。”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鞭子向乔广澜身上抽过去。
安王世子没想到这事情还没有说清楚,突然就动起了手,见状连忙“哎”了一声,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太后道:“安王世子,后宫中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还是避嫌吧!”
安王世子笑道:“太后娘娘不是叫我们来做见证的吗?怎么这时候又开始说避嫌的事情了。哎呀,照我看,乔贵妃似乎是无辜的,太后您这样做……”
他说到一半,台阶上忽然有什么东西骨碌碌滚了下来,安王世子连忙一闪,低头看去,发现是刚才要抓乔广澜手臂的那个护卫。
安王世子一愣,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乔广澜从另一个人手里把鞭子抢了过来,刷刷两鞭子就抽了回去,紧接着拎起裙子抬脚一踹,又把他也踹出了亭子。
安王世子:“……”
好吧,看来用不着他英雄救美。
乔广澜看着那个护卫:“宫里有宫里的规矩?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学的哪里的规矩,跟我这么说话?”
太后直喘粗气:“反了!反了!”
柔云忽然尖叫了一声,突然一把攥住了太后的裙子,太后正来气,用力甩开她,骂道:“贱婢,你乱喊什么,活腻歪了吗?”
柔云道:“娘娘,您、您、您看翠撷的尸体啊!”
不用她再说,后面就已经传来一一片惊呼之声,太后猝然回头,发现翠撷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丫头没死”,但紧接着她就发现,翠撷双眼无神,脸色灰败,胸前的血液已经干了,衣服上一片暗红色,明显不是活人。
一股凉意直接顺着脊梁骨涌了上来,身边都是宫女们的尖叫声,太后猝然后退,护卫们连忙抽出刀挡在她的前面,但身体也在颤抖着。
安王世子最惨,翠撷刚才是爬到他们那里之后才死的,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时候几乎与对方面对面,当时就吓僵了。
有人喃喃地说:“歌声……又是那歌声,为什么这次白天就有人在唱歌了?”
最混乱恐怖的时刻,困扰了宫人许久的神秘歌声,再次显形!
太后嘶声道:“快去把裴将军给哀家请过来!”
她身边立刻有一个人领命,转身就跑。
一众慌乱的人当中,只有乔广澜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还有空闲转头看了那个跑开的人一眼,发现太后让他找裴峰,那个人跑的方向却是太后的寝殿。
呵呵,这可有意思了,难怪太后这么不依不饶地跟他较劲,看来和裴峰间的关系……有点亲密啊。
有人大喊道:“护着太后娘娘的凤驾先走,再护着各位大人离开!”
乔广澜道:“那我呢?”
没人理他。
乔广澜:“……”过分了啊,那就别怪我不提醒你们了。
不过已经用不着他提醒,刚才狂奔而去的那个人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惶急地说:“奴才出不去!这、这是鬼打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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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道:“整个花园都出不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哑然无语,耳听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歌声越来越大,翠撷已经开始动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为自己找一个替死鬼。
虽然明知道逃不出这片花园,周围的人见状还是忍不住一阵骚动,纷纷向后挤,几支零零散散的箭射过去,扎在了翠撷身上,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行动,反而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可怕了。
混乱中,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有人在乔广澜的背后狠狠推了一把,乔广澜反应神速,反手抓住那人,直接揪出来往前一推,把他扔到了翠撷的身上。
对方没想到害人终害己,现世报来的这么快,骇然之下大声惨叫,已经被翠撷掐住了脖子狠狠一捏,翻着白眼昏倒在地。
同时,乔广澜虽然把他推了出去,自己却也因为身上的衣服太过笨重繁复没有站稳,他差点摔倒,连忙命令道:“快扶我一把。”
他这时候说这种话似乎有点可笑,但真的有人稳稳地扶住了乔广澜,帮着他站好,才恭敬地松开手。
扶他的这个人,竟然是翠撷?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惶恐而诧异,眼睁睁地看着乔广澜拍拍翠撷的头,道:“多谢。”
翠撷僵硬的脸上显出了享受的神色,像一只温顺的猫咪一样,把自己的头发在乔广澜手上蹭了蹭。
隐隐约约的歌声再一次高亢起来,听着这声音,翠撷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厉,乔广澜拍了拍巴掌,吩咐道:“跟着我,你跟她们不一样,不要受她们的影响。”
清脆的巴掌声好像一下子把魔魅般的歌曲打乱了,翠撷狰狞的表情逐渐舒缓,僵硬地转身,跟在乔广澜的后面。
乔广澜在之前刚入宫的时候就已经听过这样的歌声了,当时他没有出手,是因为察觉到歌声里有着深重的怨气,辨别出这应该只是般若而已,不会随意伤人,于是放任她们继续留在这里。
般若是由女子怨念和妒忌凝结成的鬼物,她们名正言顺地留在天地之间,不受阴差拘捕,是因为轮回之后还有别人欠的情债没有收回,所以日日歌唱等待,乔广澜没有资格干涉她们正常的讨债行为。
之前他已经说过,这座宫殿就是按照奇门五行的方位建起来的,“土”有镇守的作用,紫土更是如此,结果这帮傻瓜为了坑她,无意中让翠撷的血染上了土地,以致于整个花园的阴气都陡然上升,大白天引来了般若。
可是她们明明不应该随便发动攻击,为什么听这歌的感觉越来越凶戾?难道是其中发生了什么异变吗?
乔广澜正在想,忽然若有所觉,猛地一抬头,只见一团黑气凭空划过,直接掠向太后。
他眉头一皱,顺手抡起旁边的一把椅子,抬手就把那团黑气给打散了。
娘娘威武!
太后这一惊非同小可,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身边又是一阵骚乱。
宫女太监们纷纷伸手去扶,太后却惊恐地站不起来她分明发现,刚才那团黑气里藏着一张人脸,看上去十分眼熟,分明是、分明是……曾经一个死去的宫妃!
她已经没有余地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只会喃喃道:“把裴将军找过来、把、把裴将军……”
乔广澜喝道:“门口的,让开!”
随着他的话,旁边一道门扇猛然打开,厚重的门板竟然被人重重撞到半空,飞了一人多高之后才落下来,发出两声巨响,幸亏乔广澜的提醒之下,大多数人都退开了,没有被砸到。
人们的目光集中到门口,发现一个全身裹着白布的干瘦女人面无表情站在那里,身形若聚若散,长发披散,阳光照到她的身上,显得白惨惨的。
她只是无声无息地站着,就让每个人都油然而生了一种深深的寒意。
但更令人害怕的是,在那个女人身后,似乎隐隐还有更多的人在向着这个方向行走,不同的面貌,却是同样的神情和服饰,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不,或许还把她们称之为人是不正确的,翠撷好歹还是血肉之躯,侍卫们放出的箭穿透这些女人的身体,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她们就像是一团团有颜色的空气,诡异地飘荡着。
乔广澜提醒了站在门口的人之后就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了,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再出声,也没有采取其他的动作,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般若们,像是遇上了什么不解的事情。
眼看着打头的那个女人越走越近,有人惊恐地大喊:“这个花园里不是进不来人了吗?”
乔广澜淡淡地说:“不,能进,不能出。”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森寒之意,他注视着那个女人走到一个女官面前站定,微微眯了下眼睛,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