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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萧怀恩再也坐不住,气呼呼跳起来,对凌王道:“你胡说。
我三叔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朕敬你是荆南国使臣,特地设宴为使团接风。
你怎可信口雌黄,朕看你分明就是想挑唆我大梁君臣和谐的局面,想害我三叔。”
他虽愤怒,一番话却说得逻辑清晰,有模有样。
凤九川深深叹了口气。
“当年我虽非有意,但确实伤害了先帝是真,意外有了孩子也是真。
本王确实是摄政王的生父,陛下和各位大臣若不信,本王愿意以我荆南国的国运来赌咒发誓。”
萧怀恩咬着嘴唇,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不知所措。
殿内众臣脸上的神情也由一开始的震惊,质疑到逐渐开始相信。
凌王都敢以国运来赌咒发誓,看来所说话绝对不假。
众人纷纷看向萧彦,想到他们一向信重的摄政王竟然不是先帝的血脉,而是一个奸生子,不由个个神情复杂。
萧彦安静地坐在萧怀恩下首,眸光低垂,神色木然。
仿佛殿内所有的嘈杂与议论都与他无关一样。
顾楠看得心头莫名一揪,有种冲动想走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刚起身,便看到萧彦面无表情抬起头来,看向凤九川。
“你说你在我小时候便知道了我的身世,那么身为我的父亲,这么多年你可有想过我?
你想过我有没有平安长大?我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被人欺负?你想过吗?”
凤九川一滞,脸上的愧疚之色有些挂不住了。
“我.....我知道大梁的皇帝对你很好,十分宠爱你,如今你又是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怎么可能会有人敢欺负你?”
萧彦目光冷然打断他,“我问的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对上萧彦冷幽的目光,凤九川眸光微闪,原本振振有词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小。
“我....我自然是想过的,但....但前些年荆南国与大梁时有摩擦,我就算是想,也没办法来看你,更何况把你接回去?”
仿佛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凤九川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是吗?”
萧彦神色淡淡,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讥讽。
凤九川一脸就是如此的神情。
“不然呢?难道让我不顾两国交战,冒死前来探望你?”
“身为一个父亲,凌王这话可真是可笑。”
顾楠再也忍不住,高声打断了凤九川的话。
她走到萧彦跟前,与他并肩而立,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紧紧握住他的手。
萧彦转头看向她,眸光幽深。
顾楠捏了捏他的手心,转头冷冷看向凤九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不是荆南国的普通百姓,你是荆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
你若真的想他,关心他,照顾他,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绝对有办法做到。
说这么多借口,只是因为你从来没想过他,没有关心过他。
既然没有关心过,现在为何又突然要跑认亲做什么?
仅仅是因为你心里那份浅薄的亏欠吗?还是说你荆南国另有所图?”
凤九川眸光微闪,神色哀戚。
“人到了中年想认回自己的孩子,这也有错吗?”
顾楠冷笑,“想认回孩子本身没有错,但这么多年不管不问,选在这个时机,又是指责苏贵妃弑君,不得不让人怀疑你荆南国的意图。”
顾楠一番话,点醒了不少人。
萧怀恩立刻有了底气,站起来大声道:“没错,凌王此番前来若是为了两国邦交,我们自然欢迎。
但若是别有用心害我三叔,进而害我大梁,别怪朕不客气。”
大理寺卿于大人翘了翘稀疏的胡须,一脸义正言辞。
“不管先帝如何驾崩,苏贵妃有没有秽乱宫闱,这都是我大梁的内务。
凌王既然是来谈两国邦交的,还是不要参与我大梁的内务为好。”
吏部徐尚书:“凌王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不如本官陪凌王先行离开?”
户部周尚书:“凌王既然不是来交流的,我户部也可以先拨些银子,护送凌王一行先行回国。”
“住口。”
太皇太后重重用拐杖捣在地上,神情悲愤。
“为什么要让凌王离开?凌王既是人证,又是当事者,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大梁的内务了。
哀家身为先帝遗孀,身为大梁的太皇太后,今日一定要为先帝讨一个公道,更要守护大梁的江山不落入异姓人之手。”
承恩公立刻跳出来附和。
“没错,各位皇室宗亲,各位御史大夫,刚才凌王所言,你们也都听到了。
苏贵妃秽乱宫闱,戕害先帝的事已经坐实,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要及时拨乱反正。
萧彦他是罪妃苏氏所生的奸生子,生父又是荆南国人,我大梁江山岂能让这样的人握在手里?”
庆郡王道:“是啊,非我族人,必有异心啊。”
几个御史大夫也纷纷站出来。
“苏氏秽乱宫闱,戕害先帝,便是罪妃,按律当诛九族,如今苏氏已死,其子萧彦应当接受诛连。”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不少大臣纷纷跪在地上请命。
“请陛下即刻下旨废除萧彦摄政王之职,赐死罪。”
“请陛下立即下旨。”
出来请命的大臣呼啦啦跪了一地,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陛下若不下旨,臣等就在此地长跪不起。”
“先帝无辜被戕害,陛下若是不下旨处理萧彦,便是不孝啊。”
大臣们的话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一句比一句狠辣。
萧怀恩小脸崩得紧紧的,泛着一抹苍白无措。
太皇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很快又收敛起来。
萧彦木着脸,仿佛没听到殿内大臣的呐喊声一般。
可顾楠一直握着他的手,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手指的轻颤。
他在竭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受这些无端的罪责。
满腔的愤懑夹杂着疼惜涌向心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上前一步,厉声诘问。
“好一句非我族类,必有异心?他不是先帝血脉又如何?
他所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哪一件不是为了大梁的江山,不是为了大梁的百姓?
如果这也叫有异心,那你们此刻叫嚣着除掉他,安的又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