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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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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望安没带五筒小队其余成员。
    她放任自己污染值不断飙升,腕间的提示音几乎要成了战斗间奏。
    游漠从坑底艰难刚爬出来,就见着漫天都是坠落的白袍人。
    还有那被数道白袍层层围住,却丝毫不落下风的少女身影。
    黑色长刀几乎要划破苍穹,每一刀都会伴随无数污染者的下落。
    这些在许多世界里都高高在上,将原世界居民视作土著的污染者,此刻自身却化为了他们口中的虫子,被大批大批无情斩落。
    “哇……”
    游漠不由自主发出惊叹声:“天降正义啊?”
    深坑底传来暴躁的窸窸窣窣声,游漠连忙低声:
    “殿下,没事的,这是我们这头的。”
    虽然不知道夏望安是谁,但站污染者对立面的,至少不是他们的敌人。
    游漠艰难爬出巨坑,视线落在了一片废墟中,挣扎起身的a级白袍人身上。
    ——嘀嘀。
    白袍人脖间的颈环发出警报音,猛然收紧。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脸上露出惊恐挣扎之色,最终,还是拿出一个黑色盒子,狠狠按下按钮。
    “不好!”
    游漠脸色大变。
    ——嗡——
    如同音波一般,直入耳中的声音迅速传开。
    大地开始地动山摇。
    不是地震,而是那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中,纷纷都有了动静。
    只要是人看了,第一反应绝对会是脑海中冒出“怪物”二字。
    深海中的钳子上扎着一道道致命钢钉,属于章鱼的触手却又带着蛇类的鳞片,猫科动物的兽爪上一丝毛发也无,依稀可见上面大片大片的针孔。
    各种物种的畸形组合成了大片大片的奇怪肢体,而等到这些“怪物”露出全貌,才会发现,每一个巨大的怪异生物,首脑位置,全都是人类面目。
    只是恐怕也没人能认可他们是人类了。
    他们面露狂暴,眼中布满混沌,毫无灵智,正拖着一根根长长锁链向外攀爬。
    一路上也有遇到受伤或逃亡的污染者,这些畸变者统统来者不拒,只要是活体生物出现在眼前,全都被他们或拍死,或咬杀。
    而当弄死污染者后,他们会将之当做食物下肚,甚至畸变者与畸变者之间还会发生争抢。
    夏望安刚刚打至重伤的a级污染者半跪在地,明明是人类模样,眼中却毫无人类情感,只余本能对强者的畏惧。
    此刻比起人类,他更像是一只仓皇等死的野兽。
    ——嗡——
    这名污染者缓缓躺倒在了地上,听着那召唤畸变者的音波,身形随着大地的震颤不断被动波动。
    也许是要死了,他眼中属于野兽的情绪减退了一些,露出了人类的情感。
    “都得死。”
    a级污染者仰望天空,
    上方的黑发少女身形轻盈,以一敌千。
    那样的光辉夺目,像是救世神一般。
    可在他的眼里,这光辉太过刺眼了。
    “我的世界毁灭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来?”
    他先是迷茫,接着神情渐渐转为仇恨,在锁紧的颈环催促下,又狰狞下来,转过身,按下另一个按钮。
    ——砰!
    ——砰!
    ——砰!
    锁链齐齐断裂,不再被束缚的畸变者们咆哮而出。
    天地变色,这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你要救他们,那就一起死吧。”
    a级污染者突然笑了出来,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意。
    他任由自己身下的土地波荡,一口口鲜血吐出,眼睛里也因为颈环作用开始流血,乍然看上去,如同血泪一般。
    将死之时,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曾经。
    曾经,他也是挣扎在世界末日中的一员,而在生与死之间,他选择了生。
    背叛了同伴,抛弃了自己的世界,从受害者,转为了刽子手。
    他选择信奉那位神明,哪怕一开始不相信,也要一遍遍的催眠自己去信,因为如果不信的话,他心底的负罪感就会涌上来将他压垮。
    “咳……咳……”
    一股股鲜血不受控制的从他口中涌出,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呼吸也变得困难。
    “吾神……”
    a级污染者突然艰难发出声音:“你说,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建立新的,美好的家园。”
    “这是真的吗?”
    “我和我的家人们,朋友,邻居,同事,仇人,我们会去往美好的家园,是吗?”
    神没有回答。
    只有不断缩紧让他生命加快流逝的颈环,代表着祂的答案。
    “呵呵呵呵……”
    他已经呼吸不上来了,却又发出细微而疯狂的笑声。
    “神……”
    他艰难仰头,去看上方的夏望安。
    “你能赢得了她吗?”
    神依旧没有回答。
    诡异者也不再询问,只用力去扯颈间的颈环,嘀嘀嘀的警报声越来越响,他却置若未闻。
    ——轰——
    ——轰——
    畸变者行走在大地上的声音传来。
    他也终于在那一刻强行扯下了颈环,在它炸开的一瞬间,他喃喃自语。
    “我不叫a04。”
    “我叫关平安。”
    “神,我希望你输。”
    ——轰——
    畸变者一脚踩下,在颈环爆炸前,结束了他的生命。
    咔哒——
    一条完整的颈环在血泥中,滚落到了一边。
    在所有污染者全都殒命之后,畸变者们的视线,放在了上空飞着十分显眼的夏望安身上。
    他们早已没了神智,只知道本能的
    杀戮,此刻也毫不犹豫,朝着少女奔赴而去。
    夏望安已是完全杀红了眼。
    ——嗡——
    音波不止影响到了畸变者们,也影响到了她。
    杀——
    杀——
    杀——
    【宿主,保持清醒。】
    007不断提醒:【宿主,你需要休息了。】
    夏望安却很坚定:【不,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007没有问是什么好机会,它是为宿主而生,天生便懂得她的想法。
    “嘀——您的污染值已达875643——”
    黑发少女迎面撞上一只长有翅膀的鲸,与那鲸头上的混沌双眼对上视线。
    刀斩,往生符落。
    “——您的污染值已达904575——”
    她闪身避过一根利刃巨爪,翻身又是一刀。
    “污染值已达948922——”
    大地一片暗沉,血液化为河流,在地上静静徜徉。
    一只又一只的畸变者倒下。
    但很快又有新的畸变者杀来,像是永无止尽一般。
    007再次出声:【污染值快要百万了,宿主,这是否有些冒险?】
    夏望安脸上被溅了鲜血,刀光下,映照出的半张脸充满了平静的疯狂。
    【007,你知道的,我想做的事,都能做得到。】
    “嘀——滋啦——嘀——污染值——1024368——滋啦——”
    被夏国费力改造过的手环也承受不了污染值超百万的负荷,没能挣扎几下,就自动解体坠落。
    坠落过程中,才猛然爆开。
    这是夏国专门设计的防自伤功能,就算是研究时,他们并不认为有一天夏望安的污染值会超过百万,但依旧细心的做了这个功能,以防伤害到她。
    看着手环爆开的残骸,夏望安的眼神柔和一瞬。
    但很快,她再抬起头时,眼里只剩下了杀意,再无一丝理智。
    她像是进入了一面黑沉的房间,四下无窗无门,只剩下本能的杀戮。
    “妈耶,殿下,她暴走了!”
    游漠刚从坑里爬出来没多久,就被大杀四方无差别攻击的夏望安吓得赶紧往回爬。
    坑底的巨兽要出来,他赶紧又是一阵低声哄劝:
    “别出来,殿下,咱们打不过她。”
    巨兽不爽的窸窸窣窣一阵,原地转了一圈,引得四周土地又是一阵震颤,最后才在游漠胆战心惊生怕她冲出去的视线下,缓缓回到了洞穴。
    游漠松了口气,赶紧也缩了进去。
    如果说之前他看夏望安是神兵天降的话,那么现在对方的气势就变为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还是老实趴着吧。
    夏望安眼前多了很多声音。
    那是一段,她刻意遗忘的记忆。
    【宿主,起床啦!】
    【007,好棒的名字,我好喜欢!谢谢宿主!】
    【宿主,我以后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哒!】
    【宿主不要难过,哼!那些人不识好歹,我们冲上去打断他们的腿!】
    【宿主好棒!!这头盖骨果然很适合收藏呢!】
    【加油加油!宿主加油!好棒!我们又成功挖掉一座仇人坟头了!】
    【宿主,这座白塔不太对劲,它在影响你的神智——】
    【宿主——清醒——我——滋滋——我正在消失——保持清醒——望安——滋——保持清醒——就算007不——滋——宿主也要自己喊自己起床——】
    【滋——不要哭——望安——滋——我们——会回家的。】
    对啊。
    漆黑的空间里,夏望安闭上了眼。
    007不见了。
    它被害死了。
    污染者们认为,让她失去她唯一的伙伴,可以将她逼疯。
    她确实疯了。
    但并没有因此成为污染者的傀儡,而是从此眼里只剩杀戮。
    她走过一个个世界,找到污染者一一杀死。
    最后,她杀死了污染者的神明。
    她赢了。
    可007回不来了。
    她也回不了家了。
    或许,她该就此永眠。
    夏望安漠然看着前方的黑暗,踏出一步。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又响起了其他的声音——
    【望安,你走吧,我六十岁啦,走不动了。】
    【望安!走啦,一起图书馆?】
    【高考即将到来,同学们要好好复习了。】
    【望安,你又在看书呀,走嘛,出去耍!我带你去我爸的公司玩,那边有个特别大的机器人!】
    【望安,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为什么你一看书就精神,我一看书就想睡觉呢。】
    【望安,没有能力也不要紧啊,能研所倒是说我也有能力,你看,我长这么大,还是一点能力发挥不出来。】
    【望安,你的名字是你父母早就取好的,望安望安,望你平安,他们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小朋友们,一起唱呀!】
    【望安真乖,可以自己吃饭是好宝宝哦~】
    【这孩子父母牺牲了,我们送她过来,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望安,你的名字叫夏望安。】
    游漠趴在边缘,满脸惊恐:“完了,这姑娘杀疯了,她一会不会把我们也干掉吧,殿下,现在跑来得及吗?”
    ——窸窸窣窣。
    “算了殿下,你长得这么健康,个头还大,我怕我们出去反而被发现的更快。”
    ——轰!
    最后一头畸变者倒下。
    大地上已几乎没了落脚之处,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堆畸变者的身影。
    但这一
    次,失去了理智的夏望安并没有给他们超度,曾遭受过无数痛苦,积累满了怨念愤恨的灵魂在天空嘶鸣。
    它们围绕着夏望安,不断发出凄厉喊叫。
    污染者将这个世界作为饲养场也是有原因的,它天然能够滋养冤魂,让它们即使死去了,也能成为一种引人失去理智的攻击手段。
    眼前没有了敌人,夏望安面无表情的后仰。
    黑发少女自空中坠落。
    她毫不畏惧,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接住她。
    上辈子失去理智,007消失。
    这段记忆太痛苦了,所以她决定遗忘,可,做下决定的时候,又不打算一直遗忘。
    正是因为有了这段记忆,夏望安才知道,让007脱离她的方式,就是先让她失去理智。
    而现在,她做到了。
    【007。】
    她像是曾经每一次让对方记录数据时一样,平静的说着:【接住我。】
    已化为一片废墟的白塔突然动了起来,钢筋自己飞舞,在游漠震惊的视线下,它们组成了一颗颗莲藕模样。
    钢筋莲藕又分离旋转。
    游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甚至都忘了自家殿下现在凶得很,一个劲的拍巨坑边缘:
    “殿下!!快来看大变活人!!!”
    该怎么形容钢铁莲藕化为的这个人呢。
    如果让夏国总部的人看一眼,估计能看出不少熟悉感来。
    他有一头如同路克斯一般的白发,中间掺着几丝蔡菜的绿毛,发型是愿宁的模样,身高和秋壮一样,鼻梁像林柯,眉峰和【太白】一个样子。
    而身材更像是夏望安平时喜欢看的电影的男主,宽肩窄腰长腿,但或许还微调了一下,腿要更矫健有力一些。
    再仔细看的话,还能从他的唇角,依稀找到围绕在夏望安身边的记录员身影。
    几乎夏望安身边每个人的外表优点都被他结合在一起,唯有一双眼眸是清澈的银白,添了些许机械感。
    而在这双眼睛上,还戴着一副和首长同款的眼镜,只是因为由金属制造,看上去还要更锋利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明明五官单个看都能找到熟悉感,组合在一起时,却是纯然陌生好看的模样。
    最后,便是一道高大帅气可靠的身影。
    他伸出手,接住了夏望安。
    “宿主。”
    他的声音带一点机械,像是不太适应用人类的嗓子说话。
    但他依旧一本一眼的说着话,说话时,还要认真低下头,像是一头守候在主人身边的忠诚银狼。
    “我接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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