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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着,放行啊?”
邓平收回腰牌,又是横眉立眼。
税官赶紧挥手,“弟兄们放行放行!”说着,点头哈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大人您........”随后,又赶紧对张辅道,“这位壮士莫怪,下官也是职责所在!”
张辅无奈的笑笑,“哎!”然后,看着邓平打趣道,“还是你们威风啊?我在云南跟那些蛮子打生打死,回来京城芝麻大的官都敢给我脸色看。”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邓平笑笑,马上低声,“进城之后找个地方候着,爷在后边车上!”
“啊!”张辅一惊,赶紧道,“圣驾?我得赶紧禀告张公一声,他在后边的马车里。”
两人寒暄几句,张辅带人进城。马车经过邓平的时候,中间的马车中,车帘内一面容儒雅的书生,对邓平微笑颔首。
邓平知道这人是云南布政张紞,此次回京要是执掌户部的,不敢托大赶紧行礼。
而后,他又马上跑回朱允熥那边。
税吏们继续检查进城的车马行人,有人见张辅的车队安然无恙的通过,便心生不满,暗中嘀咕。
“不是说夹带私货了吗?怎么不扣住?”
“有权有势的不敢查,就查我们?”
税官马上怒骂,“说什么呢?有种大点声,还想不想进城?不想进城就滚蛋?哎,那小子,说你呢别看旁人,谁让你带面罩的,你做贼呢,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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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坐着马车,刚进城转过拐角,就见张辅还有云南布政张紞,两人一前一后,垂手站在路边等候。
“刚才朕还在嘀咕,兴许你在马车里。”朱允熥笑道。
“臣张紞。”
“臣张辅......”
“行了,这是外头不是宫里!”朱允熥笑笑,“张紞你上朕的马车。”说着,看看张辅笑道,“听说你在云南做的不错,秋天时有土司不服王化,是你带兵破了他们的寨子。”
“臣不敢当万岁爷夸奖!”张辅在云南历练了这几年,如今已有几分名将的样子。站在那里不动如山,那份气度可把朱允熥身边的侍卫都比下去了。
“嗯,回头朕再寻你说话!”朱允熥说着,放下车帘。
马车中,朱允熥斜靠,而张紞则是有些局促,靠在车门口跪坐。
“不必拘礼,随意一些!”朱允熥笑道。
张紞可以说是他当初力排众议,打破封疆大吏不得在一个地方长期任职的规矩,让张紞牧民云南,但有所求朱允熥无不支持。
这些年,张紞也没辜负朱允熥的期望,推行王化修筑城池开垦田地,治理蛮汉边民颇有成效。
“你说你,马上就是二品的京堂,进京还要微服!”朱允熥笑道,“你不知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吗?真要是被那些税吏数落几句,你犯得上?”
“臣就是要好好看看京师税吏的嘴脸!”张紞沉声开口。
闻言,朱允熥皱眉,“这从何说起?”
“臣为外官时,经常听同年好友等人说,外官进京其实是苦差事!”张紞本就是不苟言笑之人,此时说话更是郑重,“进城开始就要给城门的税吏兵丁,赏赐银钱。若是到各部办事,更是要给小吏们好处,不但事就办不利落!”
朱允熥叹口气,“这事朕知道,所谓的冰敬炭敬嘛!”说着,也是苦笑起来,“开春的时候沐春给朕上折子,就告了户部一仗。”
“去年云南那边几次对缅甸土司用兵,需要跟户部核销军费的票据。可行文送到京师三个月,犹如石沉大海。”
“沐春差人来问,户部的小吏们却说,人手不够手上事多,国公爷您的核销要往后靠靠。还硬邦邦的顶了一句,给您插队是坏了规矩!”
“哈!其实就是索要好处,朕也有心处置那些小吏。可他们都是按照章程和规矩做事,用朝廷的规矩卡着,堂堂正正的恶心别人。”
张紞沉思片刻,“历朝历代小吏都是恶政之顽疾,朝廷的名声,就是败坏在他们手里。皇上要臣任职户部,臣到任之后,定当大刀阔斧革除弊端。”
“朕是信得过你。”朱允熥叹息半声,“朕虽是皇帝,可有些事呀。嗨,真是管不过来!”说着,笑笑,“不过也未必用到你来处置人,朕已命人筹备廉政院。呵呵,作妖的人好日子也到头了!”
“以为朕是好性子不愿意杀人?那就走着瞧。”
说着,朱允熥又道,“你来之前沐春的身子可还好,今年他上了两回折子,都说身子欠佳!”
“国公少年从军,早年间.......”张紞犹豫片刻,“不是太好,臣来京的时候,公爷正在调养。”说着,又顿了顿,“缅甸土司刀干孟奸诈凶残,反复横跳.......”
听着张紞的话,朱允熥默默沉思。
历史上沐春好像也是英年早逝之人,他少年随父从军为先锋,每战必先锋,这些年更是在蛮荒之地披坚执锐亲自冲杀。
大明的忠臣良将,怎么就都寿命不长呢?
“可惜老爷子那边,席应真是片刻都离不得,不然派去云南好好给沐春看看。”
朱允熥心中暗道,沐家父子从早年间开始就是铁杆的太子党。朱允熥的记忆中,太子朱标在世时,每次沐家父子来京,都是朱标亲自接待。
一想到沐春,朱允熥的思绪又联想到了西南。
偌大的大明帝国边患未靖,北面的鞑子刚消停了几年,西南的蛮族土司们又三不五时的跳出来。
广南土司,宁远土司,越州土司,反复无常。朝廷大军凶猛则降,朝廷一旦管的松了,就蹬鼻子上脸。
西南之地还不同于其他边塞,跟鞑子打虽说苦寒了点儿,可终究是能捕捉到对方的主力。可那些西南的蛮子,赢了一拥而上,输了一哄而散。
躲在深山老林之中,明军纵有一身力气也用不上,委实可恶。
“早晚剿了他们!”朱允熥怒气溢于言表,“蛮人土司反复无常,朝廷怀柔之心都喂了狗。终有一日,押解京师午门斩首,以儆效尤!”
张紞沉思片刻,“皇上,臣来京之前和国公私下商议,若对西南土司用兵当一劳永逸。”
“朕也是这个意思,不然的话年年打,不累死也气死!”朱允熥笑道。
“可若想一劳永逸,朝廷非出动大军数路并进不可。”张紞道,“届时兵发南甸(腾冲),灭麓川,阿瓦勃固三国,扫清全缅。安南小邦,常暗中拉拢蛮族土司,臣以为当一并灭之,设宣慰司以绝后患!”
“沐公说,仗倒是不难打,大明兵锋不可挡也!”
“可难就难在.......”
朱允熥闻言笑道,“难在粮饷上吧?呵呵,动兵的话以滇黔蜀三军为主,云南贫瘠大军不可养也。所以这粮饷,就是要从各地调拨。”
“调拨也还好,可蛮地上林密布瘴气横行,怕十成之中都到了不了一成。”
都说蜀道难,可此时缅甸蛮族的道路,比蜀道还难。
“皇上圣明,不过臣倒是有个办法!”张紞开口道。
“你说来听听!”朱允熥伸展下双腿,开口道。
张紞跪坐一动不动,“打起仗来,粮食倒是不缺,主要是将士们的军饷。每次对缅土司作战,将士们都不怎么愿意打......”
“朕知道,抢不着.....战利品太少嘛!”朱允熥笑道。
张紞笑笑,“所以都是重金犒赏三军提升士气,军中的人......打仗之后不见着真金白银的赏赐.....”
“出工不出力!”朱允熥笑道,“军中这点猫腻,朕都知道!”
“而军饷之金银布匹,实难运输。所以臣想了个办法.....”说着,张紞看看朱允熥的脸色,“臣也是从别的事上得的启发,有商人来云南贩茶贩马等,现银布匹如今带的越来越少,都是银号的票据。若皇上下旨,许一几家商人已银票结算将士们的军饷,他们先兑朝廷后付。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朱允熥马上盘腿坐起,笑道,“你这事正说道朕心里来了!”说着,低声道,“你跟朕回宫,咱们说说银票票号的事儿。这事,正好将来要归你的户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