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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头顶的天穹突然裂开,伸出一个脑袋来,着实有些惊吓。
饶是汤昭胆子不小,脑袋也往后仰了仰,白狐蹭的一声,跳到汤昭身上来了。
但好在他马上看出来了,这不是什么鬼怪,这是阿沁。
阿沁虽然是倒过来的,但是她似乎不受重力约束,头发并不自然垂下,反而如正着身子一样自然挂在脑后,好处就是不会挡着脸,能清晰地看出五官,坏处就是……
他么的更诡异了!
“阿沁,你从哪里来的?”
凌抱瑜看清人后,头从汤昭肩膀后面伸出来,问了一句,紧接着反应过来:“你……从楼上来的?”
虽然天球图看着无穷无尽,仿佛比天还高,但其实也只是一层楼罢了,天球图的尽头,是天花板。
而阿沁,如果成功上到了上一层,那她的地板就是底下的天花板,只需要把地板打开,自然能从天花板上探出头来。
你问天花板怎么打开?
这里还是不是白玉京了?
但凡是云丝织成的物事,哪有打不开的?还不是要硬就硬,要软就软,要整就整,要散就散?
只是汤昭没想到,这神秘莫测的天球图,居然也是云丝织成的。
如意丝的“如意”二字,可不是浪得虚名,简直无所不能。
汤昭道:“你从哪儿上去的?不会是先出去,然后沿着楼外墙壁爬上去的吧?”
是的,其实汤昭刚刚就想过这个方法,因为这个方法最简单。
凭它千秋楼是什么高楼,它也就那么大的地方,外面看也就是一层层的楼而已,里头上不去,外头还能上不去?飞起来直接落在楼顶,一层层往下走就是。
何况楼阁都是云丝编织,再坚固的障碍也可以随时裂开为执掌者让路。
这个方法很简单,唯独怕楼上有什么机关,从上面降下来可能触发禁制,第一时间被扬了,但阿沁现在实际上已经能执掌千秋楼,自然通行无阻。
阿沁道:“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从外面攀上去,然后到楼顶再往下爬。然后我就上去了,楼顶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光秃秃的露台,我走了四个边,一点儿没发现奇怪的地方。我还想你是不是想厚了?楼顶而已,加个盖子罢了。”
“所以我是打算直接翻下来,吓你们一跳。”
凌抱瑜没好气道:“你现在不是吓我们一跳了吗?我看汤昭被吓到了。”
汤昭呵呵一笑,心说好像你刚刚没炸毛一样。
阿沁正色道:“不是的,吓我一跳——天台下面,天球图上面,居然还有一层!是真正的夹层,我这么多年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汤昭“喔”了一声,道:“你现在在我们上面那层?上面有什么?”
阿沁道:“上面有……你们上来看吧!”
她说着,人缩了回去,那道缝隙却始终没有合拢。
汤昭和凌抱瑜对视一眼,凌抱瑜先蹿了上去,汤昭跟着用罡气托底,缓缓飘了上去。
楼上果然还有一层,比楼下挑高矮得多了,几乎刚刚比人高,矮得都有些压抑。比起楼下开满水晶窗,这层楼一扇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算得真正的“暗室”。
然则,这层楼非但不暗,而且很亮。
至少汤昭上来之后,只觉得耀眼生花。
这暗室的四面墙上、天花板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式!那些符式痕迹飞扬飘逸,纵横淋漓,仿佛一条条欲腾空而起的活龙,几乎把所有的视野占满。
以汤昭如今剑客的层次,受剑的保护,一般的符式在他眼中,只有澹澹的痕迹,但此地的符式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光华闪耀,闪得他以为是一道道阳光活生生嵌入墙中,莫可直视。
这说明这些符式本身容纳了极强大的元力,甚至当初刻画的时候就已经注入了足以启动的元力,不是那些自动吸附空中的元气的普通符式可比。
而且,也说明这符式本身就强大,一般的符式就是灌注了海量元力也存不住,只能存相当于自己容纳上限的元力。
“这是符式吗?怎么看起来头晕啊?”
凌抱瑜有些呆呆的问道。
“当然会头晕。你仔细看,这个符式虽然刻在平面的墙上,但它其实是立体的。把三维的符式压缩在二维平面上,就会有这样扭曲的效果。而且……”
汤昭说着说着,自己凑进去看,越看越是吃惊,低声道:“不,这不是三维的,还要加上本身线条的流动,近似时间流动,这是四维的……”
寻常符式能制作术器的都是平面的,一张纸就能写得出来,学徒都可以照着描,只能说是低级符式。再高一个档次的符式是立体,能制作法器,只有真正有传承的符剑师才能掌握。
而再往上一个层次……
那就是最顶尖的符式,攀升到了剑仙的层次,超越了汤昭所掌握的知识,当然,也超越了他师父薛闲云的层次。
这个层次的符式,汤昭一点儿不会。
听说过,没见过,哪学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么高级的符式,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刻在墙上?要知道高阶的知识总是被垄断的,很难获取,只能靠一门一户的师徒传承。
他师父有法器知识,就能交到会做法器的朋友。汤昭是他徒弟,年纪轻轻就会制作法器,甚至也比较容易获取其他同级别的传承。
但薛闲云不会高等符式,也就混不到那个高等的圈子里去,所以那个层次汤昭就一点儿边儿也沾不上。
没有传承,任你天资卓绝、外挂帮忙,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是以看到这从未有过的符式,汤昭是有点见猎心喜的,要是在其他地方看到,他高低得好好研究一番,甚至一口气研学个十天半月,说不定符式造诣能再上一个台阶。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凌抱瑜听汤昭说的斩钉截铁,以为他懂,便问道:“这些符式有什么用?对咱们处境有没有帮助?”
此时她渐渐升起了希望,全天下除了剑就属符式最为神妙,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此地这样隐秘,连她都没有听过,全用来存放符式了,可见珍贵。这些符式历经多年还这样金光灿灿,焉知不是殿下留下来力挽狂澜的手段?
汤昭无奈道:“我哪里知道……”
他是学符式学得不错,可是符式一门博大精深,他一个奥数尖子就会泛函分析了?还不是看天书一般只能干瞪眼?
但汤昭也知道,或许这些高阶符式中藏着一些破局的关键,还是仔仔细细的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想要认一认有没有他能看懂的符式。
“等等——这是符字?”
在一面金光灿烂的符式下方,竟有一行符字。
符字是符式简化下来,祛除功能只用于记录的文字,写的再好也不会发光,这行字也只是黑色墨迹,在一片光芒中不易发现。若不是汤昭看得仔细,便要忽视了。
符字汤昭是会的,顺着一读,心里“咯噔”一下。
凌抱瑜见他神色有异,道:“怎么?”
汤昭道:“留下符字的是个熟‘人’。”
凌抱瑜想了一下,恍然道:“那个飘来的白骨?东君的使者?”
她之所以会这么想,因为上次看到这种符字就是在棺材上。
汤昭点头,符字虽然规整,但也有“笔迹”可言,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正是那位写着大段“悔恨”的故人所留。
而且细究起来也合理。
阿沁说过,她藏在千秋楼里躲猫猫时,那女人就在楼前。虽然阿沁记得她没有进来,但谁知后面有没有私自进来?
“这么说……这里的符式是她留的了?她除了使者,还是个非常高明的符剑师?”
凌抱瑜对那女人没好感,对东君也没好感,有点不愿意承认对方的本事,道:“可是这密室是殿下修的,总不是她凭空创造出来的。殿下在这里一定留了什么东西,现在却都没有了,难道说是那女人拿了?”
汤昭阅读那些符字,那是一片比较长的记录,远非棺材上的那几个字比,信息量非常大,看得他心中翻滚不已。
听到凌抱瑜的话,他回头道:“这些符式并不是只是她留的。只有墙壁上那些是她留的,天花板上的不是。”
三人一起抬头,天花板上也刻着繁杂的符式,也在闪闪发光。
然而……这个光芒不如墙壁上的光芒闪亮。
虽然都是亮光,如果单看天花板的符式也很明亮,但和墙壁上一比,低了不止一个层次。而且,天花板上的那个符式缺乏那种仿佛水一样的流动感,就更少了一分视觉奇观,更加暗然失色,这是凌抱瑜也能看得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个符式不如墙壁上的高级。
所以汤昭能看懂。
之前墙壁上的更容易看见,是以汤昭没注意天花板,但那使者记录了自己提符于墙的经过,也提到了原主人在天花板上留下了符式,他不免往上看了,然后就懂了个大概。
如果不是看到这篇长文太过凶勐,汤昭看到这些符式应该会很兴奋才对。
“这应该是天球图的配套符式。应该是你们殿下留下的后手。”
汤昭解释道:“之前我不是说过,如果天球图里的空间是真实的,咱们就能通过此图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天球图虽然是虚拟的,但这个符式应该可以做到。”
汤昭仰头一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完整版的、故事里才有的……大型定向传送阵。”